明瀾說的事,有些超出楚離的認知和想象了,在他的記憶里,王爺和王妃幾乎就沒有好好說話的時候,不是你損我,就是我損你,一句話不合就吵起來。
可有一件事他很確定,那就是父王的皮很厚,厚到你無法想象,不論母妃怎么吵,他照樣死皮賴臉的去海棠苑,該吃吃,該喝喝,這么多年,別說母妃了,就是他都麻木了。
母妃怎么不歡迎,父王一句話,她就無話可說了,當初不是你替嫁嫁進王府來的嗎?
都這樣說了,母妃除了忍氣吞聲還能怎么樣,最先委屈她,給她氣受的不是父王,是趙家,是她的外祖父和舅舅。
這么多年,可以說,每一天母妃都在忍。
現在明瀾卻告訴他,父王其實很愛母妃,他真的一丁點兒愛都沒有看出來啊。
他不是喜歡趙皇后嗎?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明瀾拋出這么一大塊巨石進湖里,掀起數丈高水幕來,一時間,楚離有些消化不了。
屋子里,安靜下來。
外頭趴門偷聽的丫鬟也松了一口氣,可算是消停了,真的能把人給急死。
楚離不說話,明瀾往旁邊挪了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過聊到王妃的死,就不信他還有閑情雅致想別的。
的確,楚離沒有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在想這么多年王爺和王妃的相處呢,平常的時候斗嘴吵鬧很平常,但有兩件事,他不得不重視。
那就是王爺和王妃那兩次和離。
第一次是王爺恢復眼疾,重見光明之后,知道沖喜一事被騙了,氣憤頭上質問王妃,最后不歡而散,以和離告終。
之后沒多久,王妃查出有了身孕,老王爺知道后,逼著王爺負荊請罪把王妃又給接了回來。
這么多年,有老王爺壓著,王爺不敢造次,吵吵鬧鬧中,也相安無事了很多年。
再后來,就是老王爺失蹤。
王爺繼承王位后,和王妃第一回吵架,兩人就和離了。
那一回,他被王妃帶回了楚家,改名楚君瑞。
不過這一回和離也沒有持續多久,勉強兩個月,他和楚三少爺出府玩,因為王妃和離,被人笑話,氣頭上和人打架,把人胳膊給打折了。
王爺知道后,以王妃沒有教養好楚離為由,強行帶他回王府,王妃才剛丟了一女兒,楚離是她所有的精神寄托,她不許王爺這么做。
王妃和楚大將軍上王府要人,王爺當然不會給了,那一回,楚大將軍和王爺幾乎是大打出手。
但論武功,王爺略勝一籌,自古成王敗寇,再加上楚家就算把蕭桓改為楚君瑞,哪怕是后來的楚離,都改變不了他體內流淌著皇家血脈。
一日姓蕭,只要他不死,他就是離王府世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養不教,父之過,教養兒子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責任,他把兒子帶在身邊管教,何錯之有?
這事捅破天,也是他占理。
王妃能怎么辦,鬧也鬧了,吵也吵了,王爺就是不讓她把楚離帶走,她能怎么辦?
再加上當時的寧老王妃從中說好話,王妃和王爺為了他各自退讓一步,就又和好了。
可以說,兩次都是因為他。
想到明瀾的話,楚離若有所思。
那一次和離,寧老王妃是關鍵,他該去寧王府專程拜訪下寧老王妃了。
一夜好眠。
翌日,陽光晴好,清風徐徐。
起床后,明瀾伸著懶腰,碧珠小聲問道,“世子妃今兒還要裝病嗎?”
今天是她回門的日子,裝病肯定就回不去了。
明瀾想了想,道,“讓陳媽媽把回門禮準備好,回不回去到時候再說。”
碧珠點點頭,就下去稟告陳媽媽了。
只是明瀾沒有料到,她這邊做了兩手準備,游刃有余,她昨天病疼難忍的消息卻傳回了伯府,一大清早,趙媽媽就來王府了。
一來是接她回門,如果明瀾不回去,她探望了一番后,也好回去安沐氏的心。
見明瀾氣色紅潤,一點都不想病著了的模樣,趙媽媽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明瀾則望著楚離,楚離笑道,“吃了早飯,我陪你回門。”
“那老王妃那兒……?”
能出門了,就代表她身體好了,到時候老王妃傳她,有人來找她,她就沒有理由拒絕了。
但楚離想的簡單的多,“誰規定病情不能反復了?”
病的邪門了點,誰也管不著。
明瀾無話可說,她覺得自己和楚離要學的地方太多了,她想什么都中規中矩了些,少了幾分變通。
吃了早飯后,也沒有去給王妃請安,楚離就帶著她回門了。
看到她回來,伯府上下都高興壞了,尤其是沐氏,雖然女兒出嫁才兩天,她覺得這兩天是最難熬的,不知道她在王府過的如何,那些長輩有沒有給她下馬威,與人相處如何,再加上知道她身體不適,沐氏擔心的都坐不住。
進了伯府,就直奔長松院了。
屋內,濟濟一堂。
除了顧涉剿滅山匪未歸,長房分家之外,其他人都在,起初還有些拘謹,畢竟離王世子喜怒無常之名在外,他們可不敢真拿他當一般的姑爺看待,只是離王世子。
不過他沒坐一會兒,就和老太爺他們下棋去了。
等他走了,屋子里登時輕松了下來,沐氏看著明瀾,問道,“怎么會病了呢?”
明瀾搖頭道,“娘,我沒事呢,只是中了點毒。”
只是……
一屋子丫鬟婆子都黑線了,中毒還是小事呢,就算離王世子手里有解百毒的藥,也沒二姑娘說的這么輕松吧,都快有恃無恐了。
其實,這話明瀾只是說給沐氏聽得,她百毒不侵,最不怕的就是下毒了,一說是中毒病了,娘親就知道她是在裝病了。
沐氏狠狠的嗔了她一眼,“這么大的事,也叫你說的這么輕松,都快嚇死娘了。”
明瀾俏皮的吐舌頭,然后道,“我本來也沒打算告訴娘啊,如果不是趙媽媽去,我都不知道娘知道了。”
沐氏心累。
說的好像她自找擔憂似的。
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呢,外面進來一丫鬟,道,“老夫人,表太太和表姑娘來了。”
“讓她們進來吧。”
老夫人笑的慈愛。
明瀾眼睛眨了眨,這稱呼似乎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