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話!
陳七心里說道,伸手接過。
“可是你先前也這樣說啊。”他說道。
只因為去跟著馮老大夫出診一次,這句話帶來的效果就變了?那肯定不是因為這句話的緣故,而是因為發生了什么他們不知道的事。
跟馮老大夫去那家治病他們都沒有跟去,但事后打聽說君小姐依舊沒有治病,只是看著馮老大夫講述怎么治病。
“是信任和信心吧。”君小姐說道,略帶著幾分俏皮說道。
這俏皮讓陳七無奈,很明顯就是說我不告訴你。
有什么不能說的呢?總之丟人的肯定不是她。
馮老大夫一口氣走到了街角才停下來。
是啊有什么不能說的呢,丟人的又不是她,況且自己本是要讓她丟人的。
這個小姑娘不急不燥不怒,心平氣和的不僅跟他去了,而且還幫他指出和掩飾了錯誤,保住了他的臉面。
馮老大夫想著君小姐在那家看病,明明是女子卻不肯上前只是望診,他揣測她是故意顯示自己多厲害裝神弄鬼,現在才明白,她是為了讓大家看到她沒有望聞問切,所以這個病人一直是由他診治的。
要不然如果她親自動手望聞問切,這為病人痊愈后說不定就被傳成她的功勞。
馮老大夫再次嘆口氣,想到那女孩子在這一場事中的態度,她說出的那幾句話的確是狂妄,但她做事卻如此的溫和。
換作別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指出這個可笑的錯誤,以彰顯自己多厲害,她卻沒有,還如此精妙的幫自己指點掩飾周全,事后更是半點宣揚也沒有。
這般的心胸讓自己這個老頭子都羞愧。
他的確應該羞愧,這個病人砸他的醫館砸的也不冤。
他行醫多年仗著經驗老道變的懈怠,當那位病人多次描述腿疼時,不去細究原因就直接推為正常反應,而且還因為病人一句君小姐說你能治好而生氣,只想到了自己被羞辱,氣洶洶的跑去質問別人,卻忘記了自己先質問自己是否盡心盡力盡為。
當初父親授業時讓他記住的訓條都忘了。
多虧這位女孩子伸手一點,點出了他的錯誤,也點醒了他。
她當得起他的師長,也當得起他的一拜。
“馮大夫。”
有人攔住了他的路。
馮老大夫回過神看到面前站著的一個年輕男子,他認得這是江友樹的大弟子,便點點頭。
“耿大夫。”他說道。
耿大夫帶著幾分關切。
“您沒事吧?”他說道,不待馮老大夫回答便主動解釋,“您的事我聽說了,這次您真是無妄之災,本來能好好的皆大歡喜的治病,就因為這中間的一場鬧劇敗壞了。”
馮老大夫聞言并沒有像他預料中的那樣義憤填膺,激動的訴說這君小姐惹來的煩惱,而是神情不安的擺擺手。
“不敢不敢。”他連聲說道,神情是難掩的愧疚,“慚愧慚愧。”
耿大夫愣了下,這是什么反應,他還要說話,馮老大夫已經抬手告辭。
“我還有幾個病癥要好好的研習一下。”他說道,神情鄭重而誠懇,“學海無涯,不進則退啊。”
說罷越過耿大夫疾步而去。
什么學海無涯不進則退?耿大夫一臉愕然。
“馮大夫..”他喊道。
馮老大夫已經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真是奇怪,這反應是什么意思?
聽了耿大夫的描述,江友樹沉吟一刻,笑了笑。
“能有什么奇怪的。”他說道,“無非是欠人情了。”
耿大夫有些驚訝。
“師父,你的意思是,馮老大夫真的沒有治好這個病?”他問道。
江友樹點點頭。
“他應該是犯了一個錯,沒有盡心的復診,結果遇到了生骨裂。”他說道。
耿大夫自然知道生骨裂是什么。
“不會吧,這么簡單的病情他沒發現?”他說道。
“正因為簡單很多事反而會疏忽。”江友樹說道,將手里的醫書放下,笑了笑,“這個君小姐原來很會做人啊。”
她肯定發現了馮老大夫的錯誤,但不僅沒有指出,還替馮老大夫做了掩護,這關系一生清名的事馮老大夫自然會對她感激不盡,也就絕不可能再說君小姐半句不是。
耿大夫想明白了,又皺皺眉。
“真是個廢物。”他嘀咕一句。
明明是個有名的大夫,卻偏偏犯了這么蠢的錯誤,不僅沒有掙回臉面,反而將把柄遞與他人。
“這個君小姐可不是個廢物啊。”江友樹說道,看著夾在一堆醫案中的那卷有關九齡堂的信息。
沒想到方家那個少爺的病真的被治好了,自從看了這個他再次認真的研究了一下方家少爺的病,按照當時的情況他真的束手無策。
這九齡堂果然有些真本事的。
“敢來京城混的自然有真本事,但她怎么可能什么病都能治。”耿大夫說道,說到這句話下意識的想到一個人,一個神仙般的出現又神仙般飄然而去不知所蹤的人,他的話就脫口而出,“她又不是張神醫。”
這個名字總是不經意的就出現,明明已經幾年沒消息了。
江友樹面色微微沉了沉。
說起來這個君小姐跟張青山一樣,都是神神叨叨的不著調,但偏偏就是好運連連。
“這次是馮老大夫自己出錯辦砸了。”耿大夫說道,“滿京城這么多大夫呢,她的話放出去了,以后這種事不斷的,難道她都能遇上別人誤診。”
江友樹捻須不語,那就接著看看吧,看看她能走多遠。
正如耿大夫所說這樣的事果然接連開始出現了,尤其是馮老大夫治好那家人的傷后。
“君小姐說能治好就能治好,你治不好,是不是沒盡心?是不是想多要錢?”
一個年輕的大夫站在九齡堂內模仿著病人的話喊道,比起年長沒力氣的馮老大夫,他的情緒更為激動,恨不得跳腳。
“我就是治不好,我就是不會治,你又不是我,你憑什么說我能治?”
陳七和兩個伙計伸手挖了挖耳朵,如今他們連驚訝都懶得驚訝了。
坐在幾案后的君小姐神情平靜。
“你能治啊,你會的。”她說道,就如同面對來問診的病人一般輕聲細語,“你們家是經方派,你肯定學過傷寒論,觀脈癥,知何逆,隨癥治,你怎么能說不會呢?你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我記得傷寒論里有講到一個經方,就是說的這種黃痰不斷之癥。”
年輕大夫愣了下。
“可是這個病人不是黃痰之癥啊。”他下意識的說道,“他并沒有黃痰.....”
話說到這里人猛地停下,旋即恍然,如同醍醐灌頂。
“有,有。”他激動的說道,語不成句,“先有黃痰,最早的是黃痰,是黃痰。”
他不待說完轉身就跑了。
陳七翻個白眼,干笑一聲。
“我看這哪里是醫館,這分明成了醫學堂了。”他說道。
說到這里他也恍然,哦哦了幾聲。
醫學堂啊。
原來說你能治你就能治也還能這樣辦啊。
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句提醒,但有時候一句提醒可是至關重要,要不然怎么有一字之師這一說了。
這可是傳技授業了。
治療別人不能治的病高明,而成為滿城大夫的一字之師更為高明。
這以后誰還好意思說她壞話,感激還來不及呢。
陳七看著坐在幾案后神情平靜重新提筆寫什么的神情平靜的君小姐,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高,實在是高。
假期愉快
真的很感激大家,我在努力多碼字爭取能加更,原諒一個手殘黨不能讓大家看的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