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老爺神情有些悲憤。
看著外邊等著看熱鬧的人群。
他的兒子和他其實都習慣了這種圍觀和喧鬧,但見到這一幕而悲憤的心情還是第一次。
寧大老爺覺得這很不公平。
他的兒子喜歡一個姑娘,對于這個姑娘來說這應該是極其榮耀的事,對于民眾來說,羨慕嫉妒恨這種情緒也是正常。
但這種情緒不該是對他的兒子,而是對那個被兒子看上的姑娘。
怎么現在大家都對兒子這般嘲弄,甚至還有配不上對方姑娘的話。
就因為這姑娘是君小姐?
就因為當初君小姐追著寧公子而被嫌棄,現在寧公子回頭追著她跑就也該被嫌棄?
這有點欺負人吧。
寧大老爺看著順德樓,然后看到一個穿的花團錦簇的老太太走出來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就知道是這個老太婆搞的鬼。
寧大老爺火氣再也壓制不住,就知道今天自己應該過來,兒子這個謙謙君子怎么是這個六親不認的老太婆的對手。
她無非是借機羞辱兒子一通,然后再哄那君小姐將這門親事作罷,讓他們寧家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哼,休想。
“既然方老太太來了,那我這個做長輩的自然也該見見。”他說道,將寧云釗按在車上,“你先等等。”
說罷掀起簾子就下了車。
寧云釗要拉住無果,只得任他向前而去。
“寧大老爺來了!”
寧大老爺的出現立刻引起人注意,伴著這一聲喊,所有人都轉過頭來。
“果然是寧大老爺!”
現場一片熱鬧,視線凝聚在寧大老爺身上,旋即又看向他身后。
但他的身后只有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廝。
“寧公子呢?”
人群里響起雜亂的詢問。
寧大老爺已經面不改色的傳過人群,站到了順德樓前,沖方老太太綻開了笑容。
“親家老太太。”他熱情的喊道,將手高高的拱起一拜,“您能如約前來,我真是太高興了。”
方老太太的面色一怔,圍觀的民眾亦是一怔。
如約?
原來是寧大老爺請方老太太嗎?
并不是寧十公子相約君小姐?
看著酒樓前的兩個長輩,民眾們有些微微失望。
當然這并不是什么問題,兒女婚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寧家方家這兩個家長相見才是正常又合理的,只不過比起年輕人的情深意濃總是少些趣味罷了。
方老太太則是冷冷一笑。
就說了這寧家奸猾又無恥,又想得好處又想得面子,還好她堅持陪同來了,要不然君蓁蓁豈不是要被這寧家父子騙了。
“不管怎么說,寧十公子親自相約,我們怎么也得來見見。”她加重語氣說道。
寧十公子親自相約?
民眾們聽到了又有些迷惑,那到底是誰相約?相約的到底是誰?
寧大老爺哈哈笑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他說道,向順德樓里邁步,“親家老太太,我們進去坐下說。”
讀書人真是無恥,方老太太看著停在人群外的那輛安靜的馬車。
為了單獨見君小姐,竟然不惜讓他的父親來牽制自己。
方老太太冷笑一聲。
“是啊,沒想到寧大老爺您親自來了,見您一面真是不容易。”她說道。
當初君蓁蓁剛來陽城說親事的時候,別說寧大老爺了,見寧大夫人一面都難。
說舊事啊?寧大老爺呵呵笑了。
“彼此彼此,以前也沒見過方老太太您啊。”他說道。
我們當初拒不認婚約是有錯,那你們方家當初對君小姐的親事也是不管不顧啊,諷刺我們前倨后恭,那你們也一樣。
大家大哥別說二哥,誰也別瞧不起誰,誰心里都知道誰打的什么主意。
這氣氛不對呀,圍觀的民眾瞪眼踮腳看著,怎么好像兩人都帶著火氣?
氣氛古怪中,圍觀的民眾忽的如同被刀切一樣,分開了一條路。
一個男人搖搖晃晃的從人群中走過來,身后跟著四個男人。
隨著他們的走動,喧鬧的人群也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安靜下來。
“這么多人?”金十八爺故作驚訝的問道,“今天這德順樓生意這么好?”
錦衣衛又來了。
上一次在落梅軒就出現了,這一次又出現了,這總不會是巧合吧?
德順樓前一片安靜。
“金大人。”寧大老爺笑了笑,對金十八拱拱手,“真是不巧,今日有事被我們家包了。”
說罷看了眼方老太太。
如果擱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對錦衣衛這么不客氣的,但沒辦法,誰讓錦衣衛現在跟君小姐有仇呢,跟君小姐有仇就是跟他們寧家有仇。
他就是這么維護自己人。
方老太太看也沒看他。
“今日這里有事,你們到別的地方去吧。”她說道。
讀書人就是假客氣。
有什么客氣的,在京城被錦衣衛欺負承那樣,還用得著跟他們客氣?敢來跟前,我就敢拿圣旨抽他們的臉。
金十八挑眉,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一個和氣生財,一個和氣做官的兩家掌家人都突然對他這么不客氣了啊。
這都是因為那位君小姐吧。
君小姐可是陸大人的人,你們兩家這樣親家長親家短的要坐下來談親事,真是做夢。
金十八的視線看向內里。
“莫非是君小姐在這里?”他笑呵呵的說道,并不在意這兩人的不客氣,“那真是巧了,我正好有些不舒服,請君小姐給瞧瞧。”
說罷抬腳邁進去。
“你”方老太太和寧大老爺都要阻攔。
但那四個男人已經站過來,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擠開進了順德樓,直接就沖一個房間去了。
可見他們早就窺探了,知道君小姐在哪個房間里。
方老太太跺跺腳就要跟上,卻見那幾個進了房間的人又出來了。
“君小姐呢?”金十八皺眉問道。
方老太太聞言也愣了下,透過打開的房門看到其內空無一人。
君小姐呢?剛才還坐在里面喝茶呢?
而與此同時寧大老爺停在外邊的馬車也被錦衣衛掀開了。
“寧公子也不在。”他說道。
看著空蕩蕩的馬車,寧大老爺的面色也怔了怔。
這是怎么回事?
“現在的年輕人吶。”金十八捏了捏手,搖頭帶著幾分感嘆,“真是世風日下,越來越不像話啦。”
“外祖母跟來不是我的本意。”
此時一窄小的巷子口一處茶寮里,君小姐正對寧云釗說道。
這間小茶寮垂下幾幅竹席好遮擋陽光,卻正好遮擋了內里客人的臉,形成很好的隔斷。
隨著風吹過竹席,若隱若現的露出寧云釗的半邊臉。
“只是盛情難卻。”他微微一笑說道,拂袖將一碗茶遞過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