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遠堂,就見若谷正在含翠軒外等著,秦玨問道:“有急事?”
若谷看看羅錦言,欲言有止。
秦玨正色道:“我的事,沒有什么要瞞著大奶奶的。”
說完,看也不看若谷,牽了羅錦言的手就走進含翠軒。
若谷無奈,只好跟著進去。
竹喧和蓮舟正和清泉在廡廊下說話,看到他們連忙施禮。
羅錦言對秦玨道:“我要去歇會兒,你們到書房說話吧。”
秦玨忙問:“你累了嗎?那讓丫鬟們晚點擺飯,你睡一會兒。”
羅錦言搖搖頭:“不用,我在迎枕上靠一會兒就行了,若谷肯定有急事找你,你快去吧。”
秦玨想起剛才自己說的不必瞞著羅錦言的話,擔心她是要避嫌,便道:“你若是不累,就跟我去書房吧,你的書房和我的緊挨著,忙過了這兩天,我幫你布置起來。”
羅錦言從娘家帶來很多書籍和字畫,還有一大堆她從各地收集來的小東西,都是沒有錄到嫁妝冊子上的,搬進含翠軒后還沒有開箱。
他這樣一說,羅錦言才想起直到現在,她還沒有看過含翠軒里的布局,就是明遠堂里也只是走馬觀花,只看了風景而已。
她來了興趣,對秦玨道:“你書房里有明遠堂的布局圖嗎?”
秦玨笑道:“有啊,我和若谷談事,你就看圖,不明白的讓清泉告訴你。”
他很高興能找到讓羅錦言感興趣的事,他不想夫妻之間過得生分。
秦玨的書房里布置得非常簡單,墻上掛著的寶劍和長弓,地上放著的投壺,若不是寬大的黑漆書案上陳舊的淺綠玉樹根筆洗和寫了半幅的草書,她會以為這根本不是讀書人的書房。
秦玨見她眼里露出揶揄之色,就笑著解釋:“我偶爾也會讓人讀書給我聽,人在書里乖嘛。”
羅錦言撫額,前世他是怎么教導趙思的呢?她不由得想起那次她在皇子所,看到秦玨帶著趙思,脫了鞋襪坐在輿圖上的情景。
這一世,她和他做了夫妻,雖然沒有圓房,但只要不和離,總有一天要生兒育女,他會不會也像當年對趙思那樣,教導他們的兒女呢?
她不想再想下去,要了布局圖,帶著丫鬟們,叫了清泉到里屋去看圖了。
外面有秦玨和若谷的聲音飄進來,時高時低,羅錦言沒有關注,她的注意力都在布局圖上。
清泉口齒伶俐,把圖紙上的地方一處處地向羅錦言解釋,哪里是秦老太爺的院子,哪里是針織房,哪里是花房,哪里還空著。
待到秦玨和若谷說完話,羅錦言對明遠堂各處已經心里有數。
她跟著秦玨走出書房,她對秦玨道:“若是含翠軒里還有別的空屋子,就把我的書房搬遠一點吧,我有時會撫琴,還有貓貓狗狗的,不要擾到你。”
她是不想和他離得太近,免得他借機過來纏著她。
雖然剛剛成親三天,他有多么不要臉,她已經領教過了。
沒想到這人比她想像的更加不要臉。
“若是你的書房離我遠了,我就不方便纏著你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跟在身后的丫鬟們全都低下頭去,假裝沒有聽到,清泉卻已面紅耳赤,大爺啊,您的臉皮也太厚了。
用晚膳的時候,羅錦言皺了皺眉頭,秦玨看到了,柔聲問道:“可是不合口味?”
嚴格說來,這還是她在明遠堂第一次正式用膳,先前吃過一次宵夜,兩次早膳,但相對今天的晚膳要簡單多了。
羅錦言搖搖頭:“挺好的,這是秦家的私房菜嗎?”
秦玨松了口氣,道:“若論起秦家私房菜,明遠堂的是最地道的,可惜我平時很少在家里用飯,她們無用武之力,岳父說你偏愛江南口味,正好二房左夫人身邊有個從金陵帶來的廚娘,我就挑了個伶俐的跟著她學了些日子,明天就讓她做一桌,你嘗嘗看。”
像秦家這樣的世家,是不會貿貿然從外面請廚娘的,自家廚娘不擅長的菜式可以去學,但也不會另外請一個過來。
羅錦言沒想到秦玨還專門讓人去學了江南菜式,心里暖洋洋的,況且秦家的私房菜也很不錯,這頓飯她吃了很多。
用了晚飯,夏至就向她使眼色,她正在長身體,難免會吃得很多,夏至怕她積食,每次見她吃多了,都要催著她出去走走。
她今天在楊樹胡同待了一天,回來后又去了楚茨園,這會子不想動彈,假裝沒有看到夏至的眼色,抱著耳朵舒服地靠在湘妃竹榻上,雨水端了老君眉過來,她看了一眼,就道:“我要喝酸梅湯。”
夏至立刻道:“不行,酸梅湯是涼的,晚上喝了容易肚子疼。”
羅錦言嘟了嘴,碰都沒碰面前的老君眉。
秦玨在一旁看著有趣,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惜惜,他笑著打圓場,對夏至道:“去端盤西瓜過來,不要拿在井水里鎮過的。”
夏至臨走時還嘟噥:“西瓜也不能多吃。”
看到夏至出去,秦玨對羅錦言笑道:“你這個大丫鬟真是盡責,她說了婆家沒有,若谷還沒成親。”
羅錦言眼睛一亮,若谷?
她想起當日她想把夏至許給明嵐,夏至哭著求她的情景,夏至曾經說過,只要不是做小,隨便在秦家找個人都行,只要能夠留在她身邊。
若谷處事沉穩,一表人才,是個不錯的人選。
可若是把夏至嫁給若谷,以后她和秦玨和離了,或者秦玨再做出背信棄義之事,那夏至夫妻夾在中間豈不為難?
“以后再說吧。”她道。
秦玨當然不會猜到羅錦言想的是什么,見她神情淡淡的,還以為是因為她和夏至從小在一起,舍不得夏至出嫁呢,也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便說起若谷找他的事。
“我從宣府帶回兩個人證,擔心會被人滅口,就讓我的兩個小廝空山和新雨假扮了他們,半路上果然被人截殺,我就趁機讓空山和新雨逃跑,假裝兩人落崖而死,他們兩人武功不弱,自是沒有大礙,剛才若谷來找我,就是告訴我,他們兩人平安回來了。”
“那你帶回的人證呢?”羅錦言問道,她見過空山,十二三歲的小孩而已,想不到已經能當此大用。
“他們早幾日啟程,安置到通州的莊子里,你放心,我在通州的那處莊子鐵桶一般,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