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言目送著秦玨去上衙,再重新躺下,她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秦牧握著秦燁的把柄,而秦燁的這個把柄則是和葉氏有關。王朝明能利用這個把柄威脅秦家,他日秦牧就能用這個把柄來威脅秦玨。
很多事情她雖然還不知道,但心里隱隱地已經猜到一些,而現在秦牧居然要和楊善宗站在一起,楊善宗是什么人?前世挾天子以令諸侯,膽敢在趙思面前為所欲為的人。
如果秦牧不是秦玨的叔父,她有的是辦法除掉他。
可是他是秦玨的親叔父,以她對秦玨的了解,他雖然與秦牧不和,但如果讓他知道,她讓人把秦牧除掉了,他現在可能不會怨她,可以后誰知道呢?
因此,她才說服了秦玨,利用程老夫人的嫁妝,來引秦牧就范,斷了他外放的心思,甚至讓他就此致仕。
前世他也是致仕了,只不過比現在晚了幾年而已。
秦玨和她要爭程老夫人的嫁妝,別人只會認為,他們要對付的是程茜如。
當年程茜如曾經做過什么,羅錦言無證可考,但如果她只是勾引秦燁,氣走了葉氏,羅錦言還真的沒把她放在眼里。
誰家還沒有幾個想爬床的丫頭啊?
可別人不會這樣想,有人會看熱鬧,想看看他們和程茜如怎么去撕,撕了程茜如只是小事,接管程老夫人的嫁妝也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他們就要接手整個秦家了。
秦玨帶著羅錦言到楚茨園里走了一圈,這個坑也就挖好了,接下來就看有沒有人跳下來。
如果秦牧真的跳下來了,這份叔侄情份也就徹底的沒有了。秦玨會做什么,就是秦燁和整個秦家也沒人會攔著他。
就是被御史捅到御前也不怕。
秦牧義無反顧地跳了。
羅錦言想起昨天晚上秦玨發狠般地渲瀉,他雖然什么都沒說,但心里肯定不好受。
現在他和她成親了,他身邊有個她,他還能把苦惱和憤慨向她表訴,那以前呢?難怪他一個嬌生慣養的世家公子,小小年紀,寧可和張廣順兄弟們混在一起,風餐露宿,也不肯回到帽沿胡同。
羅錦言覺得自己比他幸運多了,她和他一樣,都是自幼失恃,可是父親把她視如珍寶,她從未因為沒有娘親而可憐。父女二人相依為命,卻過得幸福快樂。
而秦玨雖然有父親,有一大家子親戚,可他卻孤苦伶仃,父親冷漠,嬸嬸恨不能把他踩到腳底下,現在叔父甚至設下這么狠毒的奸計對付他。
程茜如的這個坑的確是秦玨和她挖的,但如果秦牧沒有陷害侄兒的心思,又怎會上當?
羅錦言替秦玨難受,親自到廚房指揮著給秦玨煲了他喜歡的竹筍雞湯。
而此時的小竹院里,程茜如卻如坐針氈。
白九娘根本不和她說話,白九娘的兩個丫鬟靜荷和新荷也隨了白九娘,小小年紀都像啞巴一樣,這讓小竹院里的氣氛更加壓抑。
昨天春意托了個叫彩玲的小丫頭給秦燁送信,也不知這封信有沒有送到,程茜如放心不下,只好又打發春意去問問那個彩玲。
小竹院里有守門的婆子,她們主仆三人是臨時住進來的,就連換洗衣裳也是羅錦言讓人送來的,都是全新的。主仆三人除了隨身的首飾,就只有春意帶了幾個平時用來打賞的封紅。
她們住進來六七天了,封紅早就用完了,春意和春桃身上的首飾也都用出去了,就還剩下程茜如隨身的幾件頭面了。
春意很快就從門口回來,她臉色蒼白,壓低聲音說道:“守門的婆子不許奴婢出去,她說昨天明遠堂里進了賊人,也不知怎么的,把拂柳嫂子給打傷了。”
“什么?”程茜如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春意。
一旁的春桃也嚇了一跳,緊緊抱住了春意的胳膊。
春意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聲音還是有些發抖:“拂柳嫂子和那賊人正好撞上,那賊人便下了狠手,好在有個小丫頭進屋來,嚇得尖叫,那賊人便從窗子里逃跑了。拂柳嫂子雖被及時救下,可是受了重傷,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程茜如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顫抖著聲音問道:“不是在外面撞上,那賊人是進了拂柳的屋子?”
春意好像也是才想明白,她恍然大悟,道:“那賊人不是偷東西時撞到拂柳嫂子的,他是要殺......”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春桃后知后覺,這時也明白過來,她嚇得立刻哭了起來:“太太、春意姐,怎么會有賊人要殺拂柳嫂子呢,她得罪人了嗎?”
春意急得直跺腳,壓低聲音對她道:“你小聲點兒,讓人聽到就麻煩了,眼下咱們太太遇到難處,寄人籬下,那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有什么風吹草動都要算到咱們太太頭上,拂柳嫂子的事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可千萬不要亂說。”
拂柳只是個下人,就算她得罪了人,也不會大費周章來明遠堂殺她。
可若是那人真正想殺的是程茜如呢?
拂柳是程茜如身邊最體已的,既然她們主仆都進了明遠堂,那一定是住在一起的,程茜如還要讓拂柳服侍,那人去殺程茜如,卻恰好被拂柳撞上,這才要殺人滅口。
程茜如的兩只腳就像踩到棉花上,她噗通一聲癱倒在地上,春意和哭成一團的春桃,連忙把她扶起來。
這時,白九娘身邊的新荷沒有敲門便直接推門進來,板著臉對程茜如道:“二房的琪大爺派了小廝過來,讓奴婢轉告表姑太太,順城街的五間商號,八年前的六月有一筆一萬五千兩銀子的帳目對不上,還有大興的三間商號,掌柜的已經承認是有兩本帳,琪大爺說在讓您好好想一想,這都是怎么回事,明天十二太爺從大興回來,還要請您當面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