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風  第四五四章 常四娘

駱淇的妻子莫氏十六七歲，嬌小玲瓏，小腹隆起，已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r

立冬之前，羅錦言在明遠堂里辦宴會時就給她下過帖子，那時她的胎還沒有坐穩，便沒有過來，現在顯然已經沒有大礙，反倒是莊芷樺沒有來，常大太太帶著常一凡的四妹妹過來，看到有帶小孩來的，就要過去抱一抱，唯恐別人不知道她快要做祖母了。\r

常四小姐還是第一次來京城，面對滿目的名媛貴女，除了好奇，沒有半絲瑟縮，落落大方，若不是帶了幾分新樂口音的官話，任誰也想不到她自幼長在鄉下。\r

她十五六歲的年紀，個子比羅錦言還要高挑，梳著平髻，白里透紅的臉蛋，紅潤的嘴唇，一雙大眼睛清澈如水，笑起來眉眼彎彎，嘴角兩個小酒窩，不是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卻讓人看著很舒服。\r

羅錦言之前聽莊芷樺說起過這位常四小姐，莊芷樺成親時，常家來了一堆新樂的親戚，羅錦言并沒有留意哪個是常四小姐。\r

今天一見面，羅錦言對常四小姐很有好感，因是第一次見面，便送了只翡翠飄花的鐲子給她。\r

常四小姐收下謝過，沒有因為東西貴重而推辭，很是大方得體，羅錦言看著喜歡，就安排她坐在秦瑜身邊。\r

秦瑜知道常一凡和大哥秦玨走得很近，對常四娘就親厚了許多。\r

這次賞梅宴之后，京中各家的女眷們都知道了，秦家現在的宗婦已經不再是吳氏，而是秦家大奶奶羅錦言。\r

羅錦言剛剛及笄，又非世家出身，但言談舉止穩重端莊，貴氣天成，在一眾誥命面前也沒有絲毫遜色，反倒給人明珠在側之感，這令那些先前沒有見過她，只是聽說她是啞巴的人們，委實震驚不小。\r

沒有人再提起做了秦家宗婦十幾年的吳氏，就連次次被人提起的柳如意也沒人提了，看到端莊大氣的羅錦言，這些夫人小姐們便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李怡。\r

當年李怡在京城中素有閨名，加之又生得明眸皓齒，美艷如花，以至于秦羅兩家剛剛定親時，很多人為李怡不值，竟然輸給一個剛來京城沒多久的小宦之女，更有人猜測羅家這位啞巴小姐是個天生的狐媚子。\r

去年李怡進宮做了女官，命婦們進宮時有見過她的，據說美艷更勝于昔。\r

羅錦言對這些傳聞置之不理，出了正月，她就忙著給各家送春扇，又因為若谷要跟著秦玨去河南，這一走少則八、九個月，多則一年，羅錦言就和秦玨商量了，想給若谷和夏至快點成親。\r

這樣一來，各種事都要抓緊，秦玨沒有食言，在九芝胡同附近買了一處一進的宅子，給夏至做了嫁妝。\r

羅錦言猜到夏至出嫁，秦家和羅家的長輩都會給添箱，她自是不能越過長輩們，就以秦玨的名義給了夏至五百兩銀子的壓箱錢，自己給夏至打了兩套頭面，一套足金，一套足銀，叮囑夏至把那套足銀的拿出來戴，足金的那套留著應急之需。\r

張氏聽說夏至要出嫁，派了柳嬤嬤過來，給了夏至一百兩銀子，又賞給她兩枝羊脂玉的簪子。\r

三太太和四太太暗中打聽了張氏給的東西，不由咂舌，羅家是真的看重這位姑奶奶啊，否則怎會給個丫鬟這么重的東西，銀子倒也罷了，羊脂玉的簪子即使沒有機會戴出去，也能傳家用了。\r

沒過幾天，秦家各個房頭的女眷都打發人給夏至送來添箱，羅錦言就讓常貴媳婦領著夏至，去各房磕頭謝過。\r

嫁妝準備得差不多了，羅錦言便讓夏至住到她陪嫁的一處小宅子里，又讓兩個小丫鬟過去服侍，到時若谷就到那里親迎。\r

夏至走的時候，哭著給羅錦言磕頭，又去楊樹胡同給老爺太太磕頭，羅錦言哭笑不得，只好安慰她：“若谷四月就跟著大爺去河南了，你那時就回來，給我當管事媳婦。”\r

送走夏至，羅錦言就又閑了下來，她打發常貴去給她買新出的詞話，還特意叮囑不要買憐花公子寫的。\r

話說這憐花公子就是上元節時，她在路邊買的一堆詞話本子中其中三本的作者。\r

這人可謂妙筆生花，頗有才氣，可惜每本書無論是怎樣的背景故事、人物經歷，其中主角的男人必是人見人愛、花開花現，書里所有的女子，無論年老年少，全都對他相思入骨，就連一個剛剛呀呀學語的小姑娘也要跪在他面前，發誓長大后非他不嫁。\r

羅錦言看得幾乎嘔吐，好在這種把書放在路邊攤賣的窮酸們，都是沒錢沒關系請萬卷坊印書的，否則羅錦言一定會暗中買通萬卷坊的人，看到憐花公子就轟出去。\r

秦瑜過來找她時，聽她說起憐花公子，便好奇地要借回去看看，羅錦言直接送給了她：“看完了不用拿回來，給廚房點火用吧。”\r

不過，讓羅錦言沒想到的是，賞梅宴后，秦瑜和常四娘就常有來往，原來在賞梅宴上時，秦瑜的丫鬟團團走得匆忙，被梅枝扯破了裙子，不遠處就是爺們兒斗詩的地方，正在賞梅的幾個閨秀看到，只是側過頭假裝沒有見到，只有常四娘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打發丫鬟給團團送了過去，團團這才沒有丟了自家小姐的臉。\r

羅錦言不由對常四小姐有了興趣，這些日子秦玨忙著準備去河南的事，并沒有多少時間陪她，她閑得無聊，便給常家遞了帖子，去看望在家里安胎的莊芷樺。\r

常四小姐穿著鸚哥綠的衫子，鵝黃色的八幅湘裙，雖然都不是京城里時興的樣式，但她目光明亮，朝氣蓬勃，如同春天里的一株欣欣向榮的花樹，讓人眼前一亮。\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