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Jt,vUK的腦袋嗡的一聲,蔣氏已經是秦家的人了,如果秦家要報官,也斷不會連坐娘家,可秦玨這樣說,卻是把蔣家一門都算進去了。
蔣大爺不怒反笑:“姓秦的,你忘了這是哪里?這是天子腳下,皇城之內,別說這件事就是兩個狗奴才搞出來的,就算......也有都察院,有大理寺,還有皇上!”
他唯獨沒有提刑部,因為秦玨是刑部侍郎。
秦玨沉聲道:“既然你知道這是天子腳下,就別想著殺人滅口,我既然能把她帶到蔣家,難道還怕你殺了她?”
是啊,秦家敢這樣做,那就一定還有后招。要殺死這個乳娘,就像捻死一只螞蟻,可秦家不但會咬住這事不放,還會把后招亮出來。
蔣大爺咬咬牙,對跪在地上抖成一團的乳娘道:“你說下去,膽敢胡說八道,我就宰了你。”
乳娘連說不敢,眼睛卻偷偷瞄向秦玨,但愿秦玨說話算數,她把一切說出來,秦玨能放過她的孫兒。
可是秦玨就算說話不算數又怎樣?孫子在他手上,她還能死拗著嗎?
一邊是從小帶大的蔣氏,一邊是骨肉相連的孫兒,孰輕孰重,她原本難以取舍,可是現在她的腦子里忽然變得澄明起來。
她維護蔣氏,蔣家定然會讓她給蔣氏背黑鍋,免不了還是要殺人滅口,到時她活不了,她的兒子和孫子也難逃一死。
可若是她講出實情,秦家或許會放過她的孫兒。
想通這些,乳娘反而不怕了,她深吸一口氣,重又開始說下去:“先前的二夫人不在了,帽沿胡同里的人大多都是三奶奶和四姑奶奶的人,二夫人嫁進來時,三奶奶已經去了任上,沒過多久,四姑奶奶也被送到莊子里了,二夫人便趁機把后院的人換成自己的人。”
“二老爺是爺們兒,原本就不管后院的事,如今他躺在炕上,想起身都不行,身邊服侍的自然也都是看二夫人的臉色。”
“二夫人總共給二老爺用過五次藥,第五次時二老爺可能已經懷疑到二夫人了,可他那個時候已經沒有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他閉著嘴,死活不肯再喝粥,二夫人讓奴婢給喂,可奴婢膽子小,喂了幾口都沒能喂到二老爺嘴里,二夫人索性奪過粥碗,讓兩個粗壯婆子幫忙,硬生生把一碗粥灌進二老爺腹中。”
“那碗粥喝下不久,二老爺就便溺了,溺出來的都是稀水,二夫人嫌惡心,就出去了,奴婢害怕,也跟著出去,剛走到廡廊下,里面服侍的婆子就追出來了,奴婢這才知道,二老爺溺出來的東西里帶血了。”
“奴婢嚇得半死,就對二夫人說,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萬一秦家問起來,也有個交待,二夫人說二老爺把秦......秦大爺給得罪了,如今九芝胡同是秦大爺說了算,三爺不在家里,二老爺就是死了,秦家也不會管,還讓我不要害怕,又讓強五去買板子。”
“板子是買的現成的,一般的材料,棺材鋪的二當家的跟著一起來送板子,才知道這是買給秦二老爺的,又聽說秦二老爺還沒斷氣,那二當家嚇得半死,死活要把板子抬回去,還說秦家人若是知道這板子是他家的,他們在京城里也混不下去了,我們好說歹說,他才把板子留下,倉倉惶惶地走了。”
“二夫人這才害怕了,可這時候二老爺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可二夫人擔心二老爺會活過來,直到第二天才給九芝胡同送信,她又怕秦家看出來,就讓人去請幾位舅爺過去給她撐腰。”
蔣大爺再是鎮定,此時也坐不住了,如果不是怕秦玨說他殺人滅口,他現在就沖過去把那乳娘撕碎了。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蔣家待你不薄,姑奶奶更是把你當成體己人,你竟然和外人合伙陷害她,陷害蔣家,你這個惡奴!”
“大舅爺,奴婢字字屬實,不敢騙舅爺,也不敢瞞著秦家的爺們兒,二老爺千真萬確,是吃了二夫人下的泄藥,活活屙死的。”乳娘聲嘶力竭地說道,除了她把自己摘干凈以外,她真的沒有說謊。
“你沒有污陷?”蔣大爺冷笑,“姑奶奶和二老爺成親還不到三年,伉儷情深,恩愛有加,她為何要加害二老爺?她沒有子嗣,沒有了二老爺,在秦家誰還能給她撐腰?”
乳娘無語,她求助地看向秦玨,那件事比起害死二老爺,也不相上下。
只要傳出來,無論是對秦家還是蔣家,都是一場劫數。
蔣大爺發現乳娘正在看著秦玨,就像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他大聲喝道:“怎么了,不敢說了?是還沒有和姓秦的串好口供?”
他又轉向秦玨:“秦大人,你堂堂刑部侍郎就是這樣和犯婦串供,污陷好人的?”
秦玨冷笑,對乳娘道:“既然蔣千戶想聽,你就都說出來吧,秦家沒了臉面,蔣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看蔣千戶想不想再要這張臉了。”
“姓秦的,你這是找死!”蔣大爺又揮起拳頭,可也只是揮揮而已,終歸沒敢上門半步。
乳娘嘆了口氣,對蔣大爺道:“二夫人原本念著二老爺好歹也是致仕大員,想著以后能幫襯到幾位舅爺,雖然不情不愿的,可也別扭著嫁過去了,可她一個姑娘家,哪里想到那么多,二老爺雖說對二夫人很是寵愛,可畢竟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二夫人......二夫人總歸是要抱怨幾句,可也就是抱怨,她一個婦道人家,還能怎樣?”
“去年的時候,二夫人為點小事和二老爺吵了幾句,一生氣就到陪嫁的莊子上住著,說是二老爺不來賠禮道歉,她就不回去了。”
“也怪奴婢,以為二夫人是小性兒,讓二老爺過來時哄哄勸勸也就好了,哪里知道二夫人剛在莊子里住下,表舅老爺就來了。”
蔣大爺臉色一變:“哪個表舅老爺?”
乳娘又看一眼秦玨,嘴角翕翕,哆里哆嗦地說道:“就是涿州的那位表舅老爺,汪靜汪如水。”
“汪家表舅老爺?他不是跟著表姨太太去任上了?怎會到了姑奶奶的陪嫁莊子里?”
汪靜有秀才的功名,他是蔣氏外婆的親外甥,他的母親是蔣氏外婆的庶妹,彼此差了二十多歲,因此汪靜只有二十出頭,可卻是蔣氏的表舅,雖然是出五服的親戚,可也是蔣氏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