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庭嬌  誰家新燕啄春泥(3)

類別: 玄幻言情 | 東方玄幻 | 錦庭嬌 | 青銅穗   作者:青銅穗  書名:錦庭嬌  更新時間:2017-11-17
 
衛家大小姐及笄啊,來祝賀的人當然很多。

那天她穿著鵝黃色的錦緞衣裙,長發挽成了髻,也插上了精致的珠釵發飾,母親和姑姑精心地給她上了妝,鏡子里的自己,看上去也著實像個大姑娘了。

“真漂亮。”

他一身利落錦衣,在廡廊下微笑望著她,目光幽深幽深地。

她覺得他應該已經把大黑的事忘了,也不好再回避他。

加上今天高興,心里美得很,于是大方地接受了他的贊美。

還順便提著裙擺開心地在他面前轉了個圈:“我以后都穿這樣的衣裳了,梳這樣的頭發!

“不過我覺得好看是好看,但是好麻煩啊。從前我把頭發隨便梳梳就能出門的。”

別的大小姐們都忙著在外人面前故作衿持,她卻自如地跟他抱怨頭發難梳,仿佛面對的是不會開口的花木,相熟的閨蜜,又或者家里常見的家仆。

他插腰看著她,唇角微微揚著,語氣柔得好像身上的絲綢:“你若嫌麻煩,讓丫鬟們給你梳就是了。”

“丫鬟們梳的更麻煩。”

他笑道:“那,我也認識有很會梳頭的梳頭娘,要不然我改天把她帶過來給你?”

“那倒不用!”

他這么一說,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烏馬人祖居山林,不似赫連人重禮節,也不似拓跋人彪悍。

她是自在散漫了些,又或者傻笨了些,但到底也是讀書明理的小姐,怎么能連梳個頭還要專門往外請人呢?這也太嬌氣了。

他也沒有堅持,低頭從懷里掏出一把梳子給她:“給你的及笄禮。看在禮物的份上,下次可別放狗堵我了!”

他把梳子塞到她手里,然后抬手揉了揉她精心梳起的頭發,大步走了。

這是衛羲兒及笄禮上收獲的最珍貴的禮物,雖然賠上了精心梳好的頭發。

“看在禮物的份上”,她不再回避他了,也不再計較他老是笑話她的事情。

他們的相處就逐漸變得融洽而且頻繁起來。

這年他生日的時候,她也送了雙自己做的鞋墊給他。

那會兒她的針線做的實在稱不上好,但那是她花了好幾天時間做出來的第一雙鞋墊。

她興致勃勃地跑去給了他,他也興致勃勃地塞進鞋子里用起來了。

還說:“有了這鞋墊,我走再遠的路,腳都不疼了!”

聽到他這么說,她就更高興了!

他總是這樣,對她給的東西,哪怕是一顆糖炒栗子,一張窗花,一片隨手撿的樹葉,都重視著。

那個時候實在沒有人去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也沒有想過這么做是圖什么。

甚至她也并不太明白他那些行為背后傳達的意思,也沒有發覺得自己對他和對別人有什么不同。

那時候她的性子就是這樣的,對每個人都還算得上好。

她覺得他人品還過得去,值得交往,她就這么做了。

這年秋天起,江北忽然多了不少流民,打家劫舍之類的事情頻頻發生。外頭也屢有某某地方起兵造反,或者官兵鎮壓打了勝仗的消息傳來。

總之世道越來越不太平了。

他囑告她不要四處亂跑,但這年的冬天,家里還是出事了。

母親帶著家丁進城收租,在路上被流民劫去當人質,要求衛家給出千兩銀子的贖金。

然而錢給了,人卻還是死了,尸體還沒有拿回來。

消息傳來,她哭得暈了過去。

他剛剛隨著參將大人巡視完,聞訊趕過來,拉著哭得肝腸寸斷的她的手,身子都在顫抖。

“別哭了,你一哭,我就想把這天都捅了!”

那是她的母親啊,活活被那幫流民斬殺成了血肉模糊的尸體,她怎么可能不哭?

她還是哭。

她知道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只能等官兵地去圍剿,可是官府辦事一向慢啊!她恨不能立刻把那些人手刃了!

他安撫了她整個下晌,隔天早上起來,他就渾身血污到了她家門外。

“我幫你報仇了,現在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露出幽亮的眼睛與潔白的牙齒沖她笑著。

她沒有看到那些人頭,只看到他身上數不清的傷痕,曾經頂天立地,能夠一手護著她,一手擒住大黑的的他,那一刻抹完臉上的血,就昏倒在她面前……

官府當日就送來消息,綁架她母親的一個不留地全部被剿滅了!有人大清早地放了兩麻袋的的人頭在衙門口,而那些人頭,是劫匪們的!

她母親的尸體,也已經被找到送回來了。

父親將他留在府里養傷,她一面服喪一面衣不解帶地守了他三天,他才終于醒來。

“我還能動嗎?”他問道。

“能。”她哭著說,“什么都能,能扛刀能殺敵,還能捉大黑!”

他笑了,用尚能活動的手把她往身邊拉了拉:“那就好。只要我還能動,以后就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了。”

她心底某扇門仿佛開啟了。

她與他變得格外親近。在他面前變得格外溫柔乖順。

這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因為從小她就大大咧咧地,烏馬女子大多性情散漫,無拘無束。

雖然也讀書,但她們卻不信奉什么三從四德,也不在乎什么禮教拘束。

如她一樣,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只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只為認定的人而改變。

他比她大兩歲,大秦那些年并不太平,他打小就跟著父親在營中歷練,所以性格也比同齡人要沉穩很多。

他總是說的少,做的多。

她不喜歡梳繁復的發髻,他從來不責備她憊懶,只是每次出城回來給她帶各種質地的發帶和綰發的發簪,各種絹花和發釵。

他說發飾整得漂亮些,那么頭發梳得簡單也不會有人看得太出來了。

在她十六歲生辰過后不久,那天下晌他又接她出去溜馬。

“傻妞,我要回南邊了。”他拂著她的頭發說,“最近局勢越發不好,我——”

她驚呆了。不敢相信這就是他們的結局!他們不是應該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嗎?

她急得抓著他的衣襟跺腳:“你是不是要回去跟別人成親?你這個負心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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