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謝東籬眼看盈袖就這樣跑了,知道大事不妙,忙一躍而起,后發先至,擋在盈袖面前。
盈袖收勢不及,一頭扎在謝東籬懷里。
她咬著唇,手肘迅速屈起,往謝東籬胸前狠狠重擊!
謝東籬沒有還手,悶哼一聲,硬撐著受了她的肘擊。
盈袖反而被嚇到了,將他推開,著急地道:“你不會躲啊!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你還能被我打到?!”
她出手,是實在羞怒難忍,但她也知道以謝東籬的身手,就算她用全力,也是打不到他的,真沒想到他居然不躲不讓,硬生生受了她一擊!
她可是用了全力的……
盈袖見謝東籬一瞬間臉色發白,很是擔心,但剛剛才翻臉,又不好意思馬上上去關心他,只悶悶地看了他一眼,低頭繞道而行。
謝東籬捂著胸口,再次站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道:“你要還生氣,就再打我幾下。”
“打你做什么?反正你謝副相英勇無敵,把人家玩弄于掌心之上,誰能斗得過你?”盈袖一邊說,一邊眼圈都紅了。
謝東籬知道這一次誤會是大了些,他抿了抿唇,湊到盈袖面前,“我先前真不知道那幕后之人逼你悔婚,所以才沒有跟你說。若是我早知道……”
“你還騙我!你難道不是早知道?”盈袖憤憤不平,握著拳,埋頭再次繞開謝東籬往臺階上走,“那人跟你淵源可不淺呢!師父師父的,叫得不知多親熱!”
謝東籬:“……”原來是醋上了……
他松了一口氣。又覺得隱隱的歡喜,笑著拉住盈袖的衣袖,將她帶回來,“原來是氣這個……我不是說了嗎?我只有一個徒弟,別人休想占我便宜。——我的便宜只給你一個人占。”
“去!”盈袖被他逗笑了,抹了抹眼淚,“誰占你便宜了!明明是你占我便宜!”
“好好好。是我占你便宜。我的便宜也給你占。行了吧?”謝東籬拉住她的手,和她面對面站著,看著她臉上淚中帶笑。很想抬手給她拭淚,但是看看自己戴著的特制手套,他在心里微微嘆氣。
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解決這個紅疹問題。
不然每一次都要老天爺打盹的時候才能碰她。他真是恨不得把老天都剁了……
盈袖的性子和順,本來也不是愛鉆牛角尖的人。生了一回氣,又揍了謝東籬幾下,已經消氣了,她拍拍謝東籬胸口。“行了,你回去吧。以后再耍我玩,我可不依的。”
“不敢不敢。”謝東籬只差打躬作揖了。又問她:“不生氣了吧?”
盈袖搖了搖頭。
“那就好。”謝東籬只想抹汗,簡直比他面對千軍萬馬、在朝廷上舌戰群雄還累。“以后要不高興了,一定不要躲著一個人生氣,那多傻?我又看不見。”謝東籬抱了抱她,“要生氣,也要在我面前生氣,不然豈不是白生氣了?劃不來。”
“在你面前生氣有什么用?”盈袖橫了他一眼,“看見你更生氣!”
“在我面前生氣,我會心疼。”謝東籬溫柔擁她入懷,“對不相干的人生氣,人家根本不在乎,你白生氣了。而在乎你的人,舍不得你生氣。所以咱出氣,也要找準了地兒再出,別把自己氣壞了。”
總而言之,就是不能矛盾擴大化,一定要在兩人分開之前解決,不然過一晚上,小問題都發酵成大問題了。
盈袖點點頭,“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
“你忘了我都會記得,你還不信我的本事?”謝東籬好笑,擁著她往臺階上走,“好了,回去睡吧。兩天后我來娶你。”
盈袖情不自禁笑了,“嗯。”她溫柔地說,目送謝東籬離去。
過了兩天,元應藍躺在齊王府自己的院子里,等著皇后齊雪筠派人過來送她去北齊國。
她將唯一的一顆解藥給元應佳吃了,自己抱了必死的決心,用了最后的秘術續了一月性命,千方百計說服皇后齊雪筠送她去北齊國,只為了完成自己沒有做完的事。
元應佳過來看她,在門口問道:“妹妹,我能不能進來?”
元應藍忙放下帳簾,將自己嚴嚴實實擋起來,“哥哥,進來吧。”
她的聲音粗噶沙啞,像是非常蒼老的樣子。
元應佳走了進來,看著元應藍低垂的帳簾,目露痛苦之色,“妹妹,你的病好些了嗎?”
元應藍強笑道:“哥哥,我好多了,今天就要遠行去北齊國皇舅爺那里養病,哥哥你保重。”
元應佳悶悶地道:“一定要去嗎?”
“嗯,一定要去。”元應藍笑了笑,鼓勵元應佳:“哥哥,你要記得,你以后不是一個人活,而是兩個人活,你要把我的這份活下來。”
“妹妹!”元應佳震驚,“你說什么?!你不是要去北齊國養病?”
“是,但是我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罔靈,這一去,不知道還有沒有回來的時候。”元應藍幽幽地道。
元應佳痛苦地閉了閉眼,在她床前跪了下來,“妹妹,是哥哥沒用。你不該把那解藥讓給我……”
“不,哥哥,你吃了,才有用。我是女子,吃了也無用。”元應藍眼里閃過一絲陰狠,“哥哥,你要記得,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要記得皇祖母,記得父王,記得母妃,記得我,要早點跟嫂子生小侄兒,這樣才更有勝算!”
元應佳淚如雨下,但還是點了點頭,握著拳頭,狠狠地道:“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報仇!”
“報仇?不必了。”元應藍搖搖頭,“哥哥,你只要登上東元國皇位。就是給我報仇了。”
“我一定會的!”元應佳咬牙切齒地道。
這個皇位,他一定志在必得!
“哥哥,你先走吧。皇祖母派人來送我去北齊國,你別讓他們看見了。”元應藍頓了頓,咳嗽了幾聲,“哥哥,你把你的玉玨給我。我帶著去北齊國。也算是一點念想。”
元應佳忙從腰帶上將自己從小帶到大的玉玨扯了下來,從帳簾底下給元應藍遞了過去。
元應藍握著那玉玨,微微一笑。
元應佳站了起來。道:“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再過一個時辰吧。”元應藍給自己捋捋頭發,留戀地看著自己的床帳。
“我不能送你了。謝副相要把上次中斷的大婚繼續下去,等下我要去觀禮。”元應佳悄聲說道。
“什么?!”元應藍吃了一驚,又氣又怒。一口血吐了出來,將寶藍色錦緞如意被染得血跡斑斑。“他們不是成親了嗎?怎么還要大婚?!”
“是啊,謝副相真的是很疼我們的堂妹呢。”元應佳的笑浮在面上,根本沒有直達眼底。
元應藍閉了閉眼,這場病使得她整個人憔悴不堪。已經不成人形。
如今聽說謝東籬還要跟盈袖繼續拜堂,就跟拿刀剜她的心肝一樣。
怎么會這樣呢?
他說過的,他不要成親。不能動心,更不會有男女之情……
難道他都忘了?!
元應藍緊緊抓住被子。將下嘴唇咬得青紫,才沒有叫出聲來。
她的心里無比郁悶,卻無法宣泄,只得忍了又忍,一口接一口地吐血……
元應佳等了半天,見元應藍不說話,以為她睡了,便悄然離去,往謝家觀禮去了。
元應藍被下人扶著出了齊王府。
她坐在大車里,拐上京城的主干道,正好跟謝家去忠貞國夫人府迎親的大紅花轎撞了個正著。
元應藍的青頂大車沒有任何郡主儀仗,自然是要給謝家的迎親隊伍讓路的。
她命下人將車停在路邊,將車簾掀開一角,近乎貪婪地看著謝東籬。
他穿著一身大紅新郎禮服,騎在馬上,意氣風發,側臉的輪廓俊美如雕塑。
就像許多許多年前,在每個夜晚的燈下,她抬頭仰望的時候,看見的那個不茍言笑,如冰似雪,高高在上的人。
兩人的側臉完美地貼合在一起,居然連樣貌都是完全一樣……
多年前的記憶穿越了重重時空,接踵而來,在她腦海里回旋往復,沖得她頭暈目脹。
元應藍閉了閉眼,靠在車里微微喘息。
她不知道是什么喚醒了自己,只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東元國。
這個完全不同于南鄭國的地方,讓她無所適從,也錯失了很多時機,才兵敗如山倒。
好在她還有機會,這一盤棋,還沒有下完。
謝東籬迎親的花轎往東去了,元應藍的大車往西行去。
兩個隊伍在長街上分道揚鑣,越行越遠。
盈袖一大早起來,再次被喜婆拖著潔面盥洗,然后是化妝打扮,上次走過的程序原樣再走一遍,她很是無奈。
沈遇樂笑嘻嘻地在她旁邊湊熱鬧,道:“表姐,你真是好命啊。誰有那么好的運氣,能成兩次親,而且還每次都嫁給同一個人,還都是原配初婚!”
“去!你就笑吧!”盈袖哼哼兩聲,“等你嫁鄭昊的時候,看我怎么折騰你!”
“表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沈遇樂忙舉手求饒。她怕的不是盈袖,而是謝副相!
誰都知道,得罪了盈袖,就是得罪謝副相。
而得罪了謝副相,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兩人笑了一陣,沈詠潔帶了小磊進來,笑說:“收拾好了嗎?東籬的花轎已經到了。”
沈遇樂忙把蓋頭給盈袖蓋上。
小磊沖了過來,道:“姐姐,我要背你上花轎!”
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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