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什么人?”那守在皇榜旁邊的太監狐疑看著云箏和夏凡。
云箏臉上蒙著白色面紗,穿著一襲飄逸的白色素紗裙,那紗色透明,隱隱印出裙下襯裙上的水墨睡蓮,長發披散,只用一只赤金瓔珞攏在頭頂,垂于光潔的額頭中。
她的聲音帶一點異域口音,看起來就是不折不扣的世外高人。
夏凡穿著淡墨地藻葉紋團領皂衫,頭上戴著玄色紗冠,不聲不響站在云箏身邊,就像是云箏的隨從,又像是信徒,或者是侍衛。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們皇后娘娘和小皇子兩條性命。”云箏高傲地昂起頭,一副“舍我其誰”的樣子。
那太監被云箏自信的樣子震住了,不由自主彎了腰,躬身道:“這邊請。”
云箏和夏凡被請上從皇宮來的輦車,往皇宮一徑去了。
他們進宮之后,直接就被帶到皇后的寢宮星辰宮。
云箏眼神閃爍,看了看這座巍峨大氣,又不失精致奢華的宮殿,暗道這皇后娘娘看來確實得寵。
這星辰宮古早時候,是她第一任大巫居住的地方。
后來才她“灌頂”轉世之后,才搬到天池旁邊的白塔上居住。
而這星辰宮就被封鎖了,再沒有宮里的女人能住進來。
直到南鄭國的新皇帝鄭昊為了沈遇樂,將這座宮殿重新修整、裝潢,給了皇后沈遇樂居住。
這里的風水極好,本來不會有事的。
但是……
云箏的唇邊帶著一絲嘲笑。
但是這沈遇樂本來沒有這么大福氣,所以她住進來,反而壓不住這里的風水。就出了事。
云箏慢慢走了進去,她極想教這不自量力的皇帝和皇后做人,但是想到自己奄奄一息的蠱王,還有實力日漸雄厚的盈袖,她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轉而跟南鄭國皇帝鄭昊和皇后沈遇樂合作。
她救她和她孩子一命,他們把那紫玉佩借給她一用。
云箏走了進來。正好聽見寢宮里面一陣哭聲。說是皇后沈遇樂和未出生的孩子都過世了……
鄭昊背著手立在門口,定定地看著寢宮的雕花門,唇角抿得死緊。不肯相信這個事實,甚至不敢進去看一眼。
“陛下?”那太監躡手躡腳走到近前,“有個人揭了皇榜,說可以救皇后娘娘……”
鄭昊猛地回頭。看見了蒙著面紗的云箏。
有一瞬間,他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是他又很肯定他并沒有見過她,只是有一種熟稔的感覺揮之不去。
鄭昊搖了搖頭,想自己是太累了,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闔過眼。肯定是眼花了。
他咳嗽一聲,上下打量云箏一番,問道:“你……是女醫。還是穩婆?”
云箏笑了笑,搖頭道:“我既不是女醫。也不是穩婆。”
鄭昊立刻黑了臉,惱道:“你存心消遣朕是吧?你當朕不敢殺了你!”
沈遇樂生了兩天兩夜都沒有生下來,眼看著她的氣息越來越弱,連哭喊聲都帶著深深的疲憊,現在里面的人又說她和孩子都死了,鄭昊拒絕相信,但是心里又恐懼得不行,也怕得要死,如果云箏這個時候消遣他,他是真的能殺人。
云箏見鄭昊真的怒了,忙道:“陛下莫急,我雖然既不是女醫,也不是穩婆,但我是能救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的人,您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哦?”鄭昊提到喉嚨口的心又放了回去,“你要如何救他們?——太醫說他們已經死了……”
云箏往兩邊看了看,“陛下,請借一步說話。”
“他們都是朕的心腹,為何要借一步?”鄭昊冷冷說道,心急如焚,“再不說正題,就給朕滾出去!”
云箏沒法子,只好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陛下,請問您是不是有一塊紫玉佩?”
“紫玉佩?!”鄭昊的眼睛一下子瞇了起來,“什么紫玉佩?朕宮里的玉佩不少,紫玉佩也有好幾塊,你需要?”
云箏見鄭昊這個時候還給她打馬虎眼,呵呵笑了兩聲,抱起雙臂,眼神往寢宮大門的方向飛了飛,道:“陛下,您別裝。您明白我說的是哪一塊紫玉佩。”頓了頓,又道:“如今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的情形,只有您那塊祖傳的紫玉佩能夠救她。”
鄭昊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雙手漸漸握了起來,“……你怎么知道朕有塊祖傳的紫玉佩?”
這個姑娘知道紫玉佩的事,多半還是有些本事的。
鄭昊愿意相信她。
當然,他也無可奈何,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這個您就別問了。我相信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現在還有救,可是您再耽擱一會兒,有紫玉佩也不行了。”云箏見狀有些著急,如果她不能將沈遇樂和她兒子救活,鄭昊絕對是不會把紫玉佩借給她的。
鄭昊看了她一眼,“如果給你紫玉佩,你就真的能救活他們母子?”
“千真萬確。如果不行,您馬上砍了我的腦袋都行。”云箏忙不迭地打保票。
鄭昊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跟朕進來。”
云箏忙跟著走了進去。
推開皇后寢宮的大門,迎面就是一陣濃郁的血污氣息,云箏一下子屏住呼吸,差一點沒有被熏暈過去。
而鄭昊卻渾然不覺,他走到沈遇樂的床邊,握住她的手,低聲安撫她:“遇樂,你好些嗎?”
沈遇樂一動不動躺在那里,閉著眼睛,臉色灰白,籠罩著一層濃濃的死氣,而她身下,穩婆正汗流浹背地端出一盆盆血水。
鄭昊看了她一會兒,伸手將她額頭上汗濕的頭發撥到一旁,從她的脖頸處一塊紫玉佩吊墜。解下來遞給云箏,“紫玉佩在這里。你趕快給我救人!”
他的聲音突然吼了起來,額頭上青筋直冒,整個人已經瀕臨崩潰。
云箏大喜,伸出的手都在發抖。
她從鄭昊手里接過那紫玉佩,一入手,就感覺到紫琉璃殘瓣發出的氣息。雖然微弱。但是如涓涓細流,連綿不絕。
“你快救人啊!”鄭昊又吼了起來。
云箏握住紫玉佩,對鄭昊道:“先讓屋里的人都出去。”
鄭昊愣了一下。“穩婆也要出去?”
“對。”云箏毫不猶豫,“先出去。等我用紫玉佩救了人,她們再進來伺候也不遲。”
鄭昊果斷揮手,讓那些穩婆都出去。
那些穩婆非常驚訝。
明明皇后娘娘連氣都沒有了。如何還能救活?
但是看著蒙著面紗的女子氣派極大,說不定有神術呢?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退了出去。
用作產房的寢宮里就只剩下鄭昊、云箏和昏昏沉沉的沈遇樂三個人。
云箏走到沈遇樂床前,兩手握住紫玉佩在手心,靠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閉上眼。喃喃念著祝禱:
“紫玉生煙,萬物成形。得見菩提,身如琉璃!除污祛邪。明見我心!”
她一邊念著祝禱,一邊將蠱王從手心處放了出來。鉆到了紫玉佩里。
紫玉佩里面的紫琉璃殘瓣遇到蠱王,陡然發出一道瑩紫色的光芒。
那蠱王嗤地一聲,居然被那光芒給化成了一道輕煙,裊裊飄散了。
云箏驚得整個人都呆了。
沒想到紫琉璃的殘瓣,居然是她蠱王的克星!
明明她記得是一樣的來路啊?
沈遇樂這時哼唧了一聲,抱著肚子動了動。
鄭昊在旁邊看見了,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忙道:“醒了!她醒了!遇樂醒了!這位姑娘,你快動手啊!”
“情況比我估計的要嚴重。”云箏心一橫,看著鄭昊道:“如果我說,需要打碎這個紫玉佩才能救得了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你愿不愿意?”
“啊?”鄭昊低叫出聲,眼角抽搐了兩下,他看了看云箏手中的紫玉佩,又看了看腦袋一歪,似乎又要斷氣的沈遇樂,閉了閉眼,扭頭看向別處,道:“只要能救她,無論怎樣都行!”
“好!你靠后!”云箏松了一口氣,手里暗暗用勁,將那紫玉佩捏碎。
紫玉佩一碎,那里面的紫琉璃殘瓣遇到云箏的手掌心,便很快消失了。
它消失得那樣快,鄭昊的全副精神又在沈遇樂身上,竟然沒有看見云箏做的手腳。
而云箏一得到紫琉璃殘瓣,立刻覺得整個人不一樣了。
要說以前她是靠了蠱王的力量才能做出那么多驚天動地的事,如今她完全可以靠著自己的力量來改天換地了。
只要能完全吸收這紫琉璃殘瓣的力量,她就是紫琉璃!
云箏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然后用手蓋在沈遇樂額頭,喃喃祝禱,將紫琉璃殘瓣連綿不絕的生機注入到沈遇樂身體內。
沈遇樂的臉色漸漸紅潤,身體被紫琉璃殘瓣的強大生機滋養,連同孩子都有了起死回生之態。
鄭昊親眼看著沈遇樂的情況變得好轉,心頭狂喜,他站在一旁搓著手,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生怕驚擾了云箏救治沈遇樂。
云箏一邊祝禱,給沈遇樂調理身體,一邊加緊吸收紫琉璃殘瓣。
這紫琉璃殘瓣救人不錯,但是她吸收得卻是很費勁,就像紫琉璃殘瓣把她的身體當做了寄主,如同蠱王一樣,還不怎么聽話,更沒有改造她的身體。
云箏有些失望,不過想到紫琉璃殘瓣已經到了自己手里,完全吸收它只是時間問題,倒也不沮喪了。
她從鄭氏皇族得到了這樣大一個好處,就一定要把沈遇樂和她的兒子救活,不然她會被反噬得更厲害。
漸漸地,沈遇樂睜開了眼睛,本來已經麻木的身下這時一陣劇痛,像是有什么東西突然脫離了她的身體,然后她覺得一陣輕松。
“哇……”嬰兒的哭聲頓時在寢宮里回蕩。
“生了?生了?這是生了?!”鄭昊簡直笑得合不攏嘴,剛才還以為自己既失子,又失妻,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現在發現妻子活了過來,連兒子都順利生下來了,高興得恨不得在寢宮翻幾個跟斗,才能表達自己內心的喜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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