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喜歡吃棗子嗎?”
顧曳輕描淡寫一句話,大熊童鞋喜滋滋得跑去摘棗子了,反正這村子里的棗林大多不忌村里人摘幾個吃吃,農村習俗都這樣,就像是地里瓜田路人經過摘幾個吃解渴都沒事,也算是純樸極了。
而顧曳則是站在一顆樹下面看著上頭掛著的蜂巢。
樹不高,枝**茂盛,如果不是顧曳留意蜜蜂來回,恐怕尋常人也不會看到里面有一個蜂巢。
這蜂巢不大不小,但看樣子是個老蜂巢了,丫,這老蜜可是很滋補的。
顧曳琢磨了下,從旁邊撿了一些干草,正等李大雄過來點火煙熏這蜂巢...卻聽到村頭臨溪那邊幾家村舍有些鬧騰。
“嘿,猴子!”
顧曳回頭,接住一顆棗子,嘿,還挺大,青白帶棕的,一看就知道很甜,看到李大雄直接往嘴里塞,不由說道:“雖然你活得糙,但這種時節有些寄生蟲繁衍比較厲害...鳥屎什么的也多...難怪山里有句土話叫臟吃臟肥”(我家這邊也有這種土話)
李大雄:“....”
顧曳:“我去小溪那邊洗洗,你用煙熏那些蜜蜂...”
好吧,李大雄不知道為什么,這小個子瘦巴巴的小丫頭說的話總是那么有道理。
不過比起洗棗子這種女兒家的細致活,他更喜歡兜蜂巢這種爺們干的活兒,于是很干脆得將棗子給了顧曳,自己爬上樹,拿了火折子點了干草,煙熏蜂巢口子...
顧曳兜著用外套裝起來的幾十顆棗子到小溪邊,一邊洗棗子,一邊看著小溪對面。
那屋舍門口有四匹健碩高大的馬匹,看成色應該是唐時官騎,有馬鞍鞭等配套,不是尋常人家可以用的,那屋舍院子里什么情況她不知道,但依稀有哭喊吵鬧聲。
丫,朝廷的人?
顧曳好奇,又洗了四五顆棗子,那墻頭忽然飛出一個人來,背砸落地,慘叫一聲,且那院子里黑影掠飛,踩著墻頭就跳落而下,刺錦黑袍飛揚,腿肘踢按下在那漢子腹口,漢子腹部被如此一頂,嘴巴一張便是咳出血來。
但那佩戴幞頭官帽的青年右手迅影一般拔出腰上的兵刃,那兵刃不算長,細而鋒利,刀口削薄,出鞘后隨著手腕在空氣中切劃,空氣便如裂帛一般撕裂出聲,瞬息,那刀刃曲線一轉,順著手腕從上往下...
鏗!
那刀刃刺破了漢子腦側的一塊灰石上,裂開。
漢子眼睛一睜,兩腿之間有了尿騷味。
那青年眉頭一皺,卻也冷戾:“鄉野之人,敢對大人言語不敬,已是冒犯,若是再犯,以大不敬之罪取你狗頭!”
且不說漢子被嚇成了狗,就是溪邊這頭的顧曳也嚇了一跳,她是和平世界過來的,雖然知道軍方官方在哪個朝代大多強勢,但比起古代這種人命如狗的時候,那是差別很大的,就好像這個官府出身的青年還真敢用這種不敬之罪擊殺平民。
在二十一世紀可不行,否則分分鐘曝光你十八代祖宗。
所以顧曳委實被嚇到了,但也不懼,只是好奇這青年嘴里的大人是什么來頭,手底下的人身手這么厲害,可比那李大雄這等除魔除妖的人還要利索一些。
當然,大熊童鞋明顯走的是抗妖鎮邪路線,跟這種武功又不是一路的。
這人用的刀也是唐時橫刀,顧曳琢磨著自己果然是穿到了唐代,這就跟那古墓更有關系了。
須臾,那院子里傳出了聲音。
“青羽”
一聲淡淡,帶著涼薄,傳到溪邊對岸都顯得冷漠,顧曳又洗了兩顆棗子,果然看到院子里走出一個青年。
二十出頭吧,還很年輕,面容冷峻貴氣,身姿高挺俊美如竹,著黑底繡金的錦衣,官帽束發,他的官帽明顯不似之前那青年的幞頭,而是唐時貴族才能使用的高頭巾子,用的黑色薄質羅紗,加上那做工精致的袍子,明顯世族出身,不管他官職如何,就憑著這出身就不是鄉下小民可以冒犯的,難怪那青年隨從如此狠厲果決。
這是背后有人,不怕殺人。
“是,大人”
隨從青羽起身,將那橫刀插入腰上刀鞘,卻也冷冷盯著那吐血的漢子,屋內老老少少本來還算刁鉆,此刻都乖得跟鵪鶉似的。
“老爺,大老爺,猛子剛剛是不懂事,絕不是有意冒犯大人您,如果您還有什么要問的,我們一定老實回答,老實回答...”
“就之前那些問題回答便可”那貴胄青年對于這些人的態度變化也沒什么大反應,一如既往得冷淡,只是目光很平靜得掃過這個村落,比如隔壁同樣掛白祭靈的幾戶人家。
“是是是,我們這四家的小子都是抬轎的,三個月前替那東柳鎮佘員外的公子抬了花轎,哪成想過了那鬼哭林就再也沒回來...我老早就叫他別去別去的,那就是個吃人的鬼林,這大半年都不知吃了多少人....”
吃人鬼林?青年眉頭微微壓了壓。
“可進去找到尸骨?”
一問這話,在場的人都面有尷尬,那老頭子苦著臉說:“那是吃人的林子,有惡鬼的,我們哪敢進去,進去豈不是送死”
這話義正言辭的。
青羽等隨從面上越冷了幾分,倒是那貴胄青年見怪不怪,“那為什么你們在他們死后不去佘家要賠償”
以這些人的作風,不可能不去要個說法跟賠償...
果然,這話一說,這些人面色就更奇怪了,眼神也有些躲閃。
“是因為佘家手頭有你們的田契,才讓趙啟四人鋌而走險,也因為有這田契,你們才不敢找佘家麻煩,可對?”
自然是對的,這些人的臉上滿是被看穿的尷尬跟屈辱,還有氣憤。
“佘員外是我們這兒土財主,我們附近幾個村子的人,要么田契在他手里,要么就是欠了一屁股債,這要是不給他家送嫁,餓死的就是一家老小...大人,不是我們狠心,而是...”
情感值MAX,但那青年顯然不為所動,很淡漠得打斷這個老漢的哭訴,“既然掛白,尸身找到了?”
“額...還未拿到,但已經找到了,是一位大師幫我們找到的,連衣物都拿回來給我們看過了,只是尸身還在那林子里.....”
青羽一聽便是冷笑:“對方可是道上有名的捉妖師?抑或道長?”
“那倒不是,那大師看起來倒像是土匪..額,呸呸,我胡說八道,不過那位大師的確厲害!”
“這等江湖術士的話你們也信?”
這話眾人可就不樂意了,畢竟對于老百姓而言,雖然朝廷大于天,可那些法師都是跟神明掛鉤的。
一看要惹眾怒,那貴胄青年瞥了青羽一眼,后者便是低頭退了一步。
“那位法師如今就在這村子里吧”這個青年跟長了三只眼睛似的,嚇人得很,好像什么都瞞不過他。
“大人,大人您怎么知道...”
“回答就是”
“是的,他就住在南邊李家嬸那老屋里...嘿,對面那洗棗子的小姑娘就是他跟他徒弟救回來的,這可真巧了。”
那老頭兒用手指指著顧曳,還特熱情:“姑娘,小姑娘,你過來,過來呀,這位大人要見你呢..”
尼瑪,他說了么,沒有!要你多嘴!
顧曳現在最怕自己牽扯進這事兒里面,沒想到洗個棗子看個熱鬧也中槍了,早知道剛剛不好奇了...
那青年幾人自然是看了過來,也看到了蹲在溪邊洗棗子的小姑娘,看起來年紀很小,也很瘦弱,跟尋常村里少女差不多,自然是入不得他們眼的,只是這樣的小姑娘怎會跟這案子扯上關系。
青羽正要呼喊顧曳過去,陡然...
顧曳后頭七八米遠的那顆樹下暴起慘叫聲,接著跳下一個魁梧有力的身影,如虎豹一般狂奔向顧曳。
一邊跑一邊喊。
“臥槽!猴子猴子,快跑!!”
顧曳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李大雄撈著跑了。
后面赫然跟著一大群瘋狂的蜜蜂...
顧曳很抓狂,這么多蜜蜂,都可以把她蟄胖好幾斤了!
“你干什么了!”
“我...我就是腸胃不好”
然后..放P?
難道把人家的蜂后給臭死了?
顧曳簡直無語凝噎,但看到消息對面那頭的人,她又覺得這都是命啊。
小溪對面。
“站住!”青羽有些著急,跟另外一個隨從提了身法,從小溪那頭直接提躍點水,那身法,灑脫得讓人驚嘆羨慕,但那兩人點水跳到了顧曳剛剛所在的地方,后頭的青年就叫住了他們。
青羽回頭看向青年,青年只瞥了地上掉落的棗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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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光頭佬一看到兩人狼狽的樣子就翻了個白眼,“就知道成事不足...來,趕緊吃土”
顧曳兩人:“....”
李大雄不知道小溪對面的事情,顧曳猶豫了下還是按下了沒提。
不過這里沒有蜂蜜沒有其他,就棗子。
顧曳不樂意被這個死光頭嘲笑,而且這干烤的確有些寒酸,就走進這屋子,還好這老屋之前還是有人住的,廚房不算太臟,她翻找了下,就找到一塊鹽巴跟一小串辣椒。
將鹽巴跟辣椒碾碎成粉末,在雞的內外簡單涂抹三個來回,然后將這些新鮮的甜棗碾碎成棗泥塞進雞肚子里,用針線縫好..OK,上架烤!
顧曳坐在那里烤雞,旁邊兩個魁梧的漢子就蹲在那里看...
幾位官家才俊到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一幕。
怎么說呢,很喜感,相當之喜感。
不過在他們已經站在那里好半會了,就是眼瞎的也該察覺出來了吧,但這三個人還是盯著那烤雞..
不爽!
青羽咳嗽了聲。
三個人這才抬頭!
顧曳一看到那個貴胄青年就暗叫不好,這幾人動作也太快了。
這次不等青羽開口,那個青年就在院外作揖,道:“在下盧易之,因一些公務需到訪前輩,詢問一些問題,人命關天,還請前輩給予方便”
光頭佬其實老早就察覺這幾人了,只是懶得搭理,此刻對方貪圖不俗,且內容其實暗藏深意,他便是多看了兩眼。
“盧易之?”
“是”
“不認識啊”
刷!
四個隨從瞬間拔出橫刀,刀芒鋒利,寒光閃閃。
顧曳手一抖,但烤雞還是穩穩當當的。
恩,民以食為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