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術  第五百五十九章 拜訪

類別: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嬌術 | 須彌普普   作者:須彌普普  書名:嬌術  更新時間:2018-03-15
 
季清菱初來乍到,人、地皆是不熟,手邊不過幾個仆從、護衛而已,另有鏢師,卻是僅司份內之事,只管護人,其余盡皆不理。

她在京時平日里并沒有什么瑣事需要打理,家中雜項一旦定下了規矩,全數都會交給下頭人去做,有功重賞,有過重罰,架子搭起來,只要不亂了規矩,自己就會運作下去,又有信得過的人盯著,并不耗什么力氣。

然則到得潭州,卻全是另一番局面。

兩年多前,季清菱同顧延章回延州赴考,該處也是戰時后方,一般也要協助籌措各項軍需輜重,其時楊奎任著延州知州,領兵陣前,通判卻是一名喚作鄭霖的官。

楊奎在延州數年,已是將州城重建得七七八八,該有的都有了,只要按著路子走下去,便不會出什么毛病。

然則鄭霖此人卻又好大喜功,樣樣都要改一改,事事都要摻一腳,偏他能力尋常,好幾回拖得后勤轉運不暢,差一點就要叫前線鬧出亂子來。

顧延章當時因為被族叔顧平忠所陷,被迫服了夫役,便是憑借此事得了周青賞識,又得陳灝青眼,轉入保安軍中協理陣前轉運,回到延州之后,與季清菱閑話,論及相關事宜,少不得多帶上幾句。

不論前世也好,今時也罷,季清菱都仔細研讀過兩個不同的“顧延章”寫就的轉運章程,與實事相連,多多少少心中也有了譜。

她本就月月細看朝中邸報,又因顧延章南下平叛,更是花了許多功夫去總結廣南風土、地理,對潭州這個軍事重城,并沿途要緊州城,自然也下過心思去了解。

到得潭州,她一面分派下頭管事去尋糧行,并不圖賺錢,只零星做兩頭小生意,目的是同糧商搭上關系,也好知道邕州局勢;一面卻是把腦子里頭記得的潭州州衙官員姓名、籍貫、出身拉得出來,拿紙列了一排。

正巧覓得一個州衙中的節度判官,乃是顧延章同年,又一個戶曹參軍,是從前薊縣清鳴書院學子。

季清菱手上有柳伯山的拜帖,更有顧延章的名帖,此時不用前者,光是自己家中的已是足夠,著人遞了顧延章的名帖上門,又給兩家府上夫人寫了信,送了儀禮,旁的不論,只問一回邕州局勢,再問一回此時潭州糧秣籌措情況。

雖說顧延章而今被困在邕州,生死不知,他卻是實打實的七品朝官,于同年而言,是當科狀元,于清鳴學子而言,是薊縣當中令人如雷貫耳的才子,兩人哪里又會不知。

季清菱這一廂拜帖早間才遞得出去,當天下午,兩家便各自回了信,邀她上門做客。

此時潭州早得了顧延章派人送來的征調令,兩千戰馬并七拼八湊的弱兵也于半月前出了城,并不是什么隱秘之事,季清菱一問,兩邊各自都說了。

邕州被圍至今,已是超過四十日,敵軍號稱三十萬,便是打個折,至少也有十萬,守兵卻不過寥寥萬人而已,只要腦子中沒有進水,都知道這形勢早危如累卵,說不得交趾此時已是屠城完畢,打道回府了。

兩家夫人見得季清菱,皆是十分小心,生怕哪一句說得不對,叫她承受不起打擊。

季清菱問過一回,并不在此處打轉,轉而問及后勤糧秣之事。

此類問題,兩位夫人接得帖子,多多少少也問過了自家丈夫,只季清菱到底不是官員,再一說,哪怕她是官,也分部司、州務之事,并不方便將州務外傳,是以此時都撿不要緊的答了。

季清菱哪里又會不知道官場中這等默契行事,是以并不以為意,認真道過謝,便不再糾纏。

她上兩家做過這一回客,已是知道各人性情并所轄之事。

因那節度判官協理州務文書,并不負責實際事務,戶曹參軍卻是管著民戶、賦稅等,一旦潭州要調撥綱糧至邕州,他是跑不脫要干活的。

眼下才開春,便是秋收之時,一下子要籌備這樣多糧秣,也并不容易,更何況這個季節。

果然等她回得客棧,前兩日派出去的管事便回來同她回稟打聽到的各色消息。

眼下潭州州衙正著急籌措糧秣,只給的銀錢少,提的要求多,糧行中的各大糧商,沒有幾個愿意搭理的。

數月前陳灝南下平叛,本來調撥的兵卒中半數以上都是荊湖廂軍,許多皆是潭州駐軍,又抽了不少民伕南下送糧,后來欽州、廉州傳來交趾叩邊的消息,潭州收了求援信,自然也派了兵出去,也跟著再抽了一回民伕。

短短兩個月功夫,潭州百姓便被接連割了數道,又不是韭菜,哪里能長得這樣快,割完一茬,明日就立時又能竄起另一茬。

潭州有常平倉,實在籌不到,州府衙門也不能強買,只能先用原本的存糧支應著,了不起到時候向朝廷哭一哭窮,再求調撥,倒也勉強能應付過去,可若是沒有足夠的民伕,便是籌到了糧,也送不過去廣南。

一開春,各鄉各村都要整地,還要種田,凡事總有度,前幾回已經很是勉強,今次再強征一回民伕,不但會引發民怨,勞力都沒了,誰人來種地?沒人種地,今歲的收成難道朝老天要去?

廣南戰事吃緊,若是潭州一府上下不好好配合,將來被一本參得上去,領頭的幾個官員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上峰不好過,下頭人的日子又如何能過得好。

可要是強行為了廣南之事,硬從州中湊了人、糧過去,待得年末歲考,見農桑、賦稅竟是如此情況,考功得一個下等,諸人一般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似這般伸頭也是一刀,縮頭又是一刀,潭州州衙當中皆是毛焦火燥。

季清菱知了內情,也不輕易出頭,只踏踏實實同潭州糧行做生意。

她并不圖賺錢,中間倒買倒賣,旁人賺三五成的,她只要半分,還要倒填力氣進去,短短十余日而已,便叫糧行當中知道此地來了個外地商人,是個冤大頭,極愛做中間最費力氣那一檔子事,從前都是糧商吃肉,下頭的喝湯,這一個不但只喝涮鍋水,還幫著洗鍋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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