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天沁在躺椅上閉目沒動，“又有不怕死的修士進來了？圍追堵截就是，不必事事請示！”
“主上，五天時間，我們已損了八位兄弟。”天清低著頭，“前方傳來的消息，說……對方有兩個化神修士。”
化神？
還兩位？
天沁舔舔唇，一下子坐了起來。
這個世界的化神修士，都惜命得緊，除了當初出其不意殺了天盛，后來，他可是再也沒嘗過化神的味道了。
他把眼睛瞄到對面的墻上掛得靈圖，“方位。”
天清忙兩手連點，在靈圖畫出一路的圈圈，“他們現在離紫電宗大概在五千到八千里間，主上，我們的禁法，對他們的效用只怕不是那么管用。”
天沁淡淡撇了天清一眼，化神修士，在這個世界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有些手段，才是正常的。
“調動紫電這里的十八衛，”天沁再次舔了舔唇，“一個禁法不行，那就兩個，兩個不行，三個……，總之，不能讓他們進紫電宗。”
封鎖了這么長時間，他不允許功虧于潰。
更何況，這個世界的化神修士，底子深厚，精元亦強大無比，對他的傷很有好處。
“是！”
天清忙忙出去布置。
幾千里地，對那些化神修士來說，實在不算什么距離了。
萬一人家來得太快，與紫電宗里的人內外合擊，到時，就難的就可能是他們了。
十八衛收到命令，忙各帶三千兵甲配合行動，只是讓這群蟲怎么也沒相屋的是，以為一天半天就能到的人，卻一連四天都沒影子。
盧悅吃了一個小虧，再加一路行來，看到的一片寂寥的景像，對北辰老頭的誘蟲之法，舉了絕對贊同票。
而且……而且她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谷令則。
如果不是她，大人哪里會注意到谷家？
不知道谷家，又如何會讓那里血流成河？
如果不是傷透了心，憑她一向內斂的性格，只怕也不會到紫電宗來跟一群蟲子打生打死。
所以，北辰說舉手表決，是誘敵還是馬上去紫電宗時，她就和老頭一起合作，用眼神威脅著上官素也投了贊成票。
離夢一個人，幾乎都不用舉手了，哪怕再想見到谷令則，也只能按捺住性子，跟著他們，走走停停，讓一堆蟲子圍追堵截。
“嗞啦啦……”
北辰和盧悅的合作，非常兇殘，空氣中的焦臭味簡直讓離夢和上官素有些不能忍。
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前移了五千米，這種小手段，兩人最近做得都是心知肚明。
“他們收蟲尸肯定還有一會，你喝茶嗎？”
離夢雖然沒在上官素上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可這丫頭，也是個卦師，她天生的親近，“坐，我請你喝碧海。”
“多謝前輩！”上官素其實很好奇離夢的出身，“說起來，我還一直不知道前輩與盧師妹是何時認識的呢。”
雖然聯盟因此給了離夢獎賞，可上官素覺得，她還是得感謝人家。
“呵呵，只能說緣份！”離夢以靈力烹茶，“那丫頭運氣好，無意中救過我一次。”
這樣啊？
上官素臉上笑容一下子古怪起來，“盧師妹的運氣……有時確實非常好。”
她的運氣里，帶著的好像都是兇險。
“呵呵！看來習的天演數不錯。”
離夢壺中的靈茶，已經在咕咚咚冒泡了，“不知你的起始功法是還是九演？”
天演問天法，是她們巫女殿傳播出去的功法，可以說，這天下的天演數，無論現在發展出多少流派，也總逃不過這兩點。
“前輩也修了天演之數？”
上官素有些吃驚，化神大能對自己的運數，都有一定感應，若是再配合天演數，基本能做到趨吉避兇。
可她居然還要盧悅相救，顯然所承災劫不小。
而這樣的災劫，一般都暗含了天道懲罰，師妹誤打誤撞，無形中就要幫她一起擔下天地的因果。
這實在不是個好消息。
上官素在心里微嘆了一口氣，幸好這人有良心，還知道把盧悅從古巫獵場撈回來，“我天地門的天演數，不是，也不是九演，是古法十二月輪！”
離夢的手一抖，差點把茶倒出杯外。
“十二月輪！？”
這可是大巫十二圣女的不傳絕學，一代只傳一人的，如果上輩圣女不幸遇難，得有另外十一圣女同時首肯，才能幫著傳下。
當初她接圣女之位時，前面的十二位圣女，已隕五千年，若不是她們早前就在祖殿留下圣女祝，她和長樂她們，根本得不到傳承。
“呵呵，這個名字我聽都沒聽說過呢。”
離夢的心里，翻起滔天巨浪，“能把你算命的東西，拿出來讓我看看嗎？”
梅花三錢，被上官素放出來。
天地門的傳承，經過的代數太多，天下很多大佬都知道，她不覺得有什么好隱瞞的，“此物是祖上所留，我也是運氣，才得它認主。”
離夢輕輕放下手中的玉壺，伸手慢慢摸向其中一面。
十二圣女中，一位妹妹超愛梅花，難不成……有些關系？
離夢縮回手時，突然覺得，她應該把天地門的過往打聽打聽。
“很好看！”
喃喃的三個字，讓上官素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的梅花三錢是靈寶，怎么只是好看？
分明是厲害才對。
“你能現場卜一卦，看一下此行前路如何嗎？”
離夢可不知道她所想，只想知道，上官素的手法，是不是真的十二月輪。
上官素非常不想答應，命是越算越薄的，北辰師叔和盧悅，都是不定的因素，能不算還是不算的好。
可是她被人家盯住，哪怕心里再不愿意，連張了兩次口，居然也不敢反駁出來。
雙掌合十，把梅花三錢合在里面，低頭讓五指沖眉，嘴巴張張合合間，在心里說下祈禱詞，一把撒下。
梅花三錢在叮鈴鈴轉動間，居然倚在了一起。
這……
大兇之像。
上官素一下子站了起來，“師叔，盧悅，你們弄好了嗎？我們馬上走。”
離夢好像沒聽到她的聲音，眼睛只在梅花三錢上。
十二月輪的起始手法，她弄對了。
只是祈禱之詞，似是而非。
離夢的眼睛微厲，長樂她們既然決定幫著大人，提前終結巫族，既然決定水流大海，就決不可能把十二月輪，真的傳給什么不相干的人。
尤其這上官素的師父還是個男的。
若不是盧悅與天地門有關系，與這個上官素很是親熱，她現在真想直接搜魂。
“怎么回事？”
北辰和盧悅很少看到上官素有如此鄭重的樣子，把最后一點蟲尸收起，忙趕了過來。
“別玩了，天蝠的八階蟲九階蟲，一定已經在圍來的路上了。我們得馬上進紫電宗。”
盧悅和北辰相視一眼，正要反對的時候，離夢扒拉扒拉梅花三錢，也開口了，“若是沒錯的話，它們應該在前方的兩千里處。”
那就是快到了？
北辰摸摸胡子，道：“離夢道友，我們迎上會會如何？”
“……好呀！”
離夢把一杯中靈茶飲盡，“你帶上官素，我帶盧悅，我們……分開千米，彼此互助。”
上官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推出靈氣護罩，梅花三錢，亦緊隨其后，被她丟了出來。
這……
此時，她才感覺這位離夢前輩對她的態度有些變了。
“還不進來，我有事問你。”
盧悅也覺有些不對，還沒來得及傳音，問上官素怎么惹離夢了，就被她一把抓了進去，“干嘛？”
上官素是她師姐，就算在她面前，做錯了什么事，也不能這樣不給臉吧？
“我很認真的。”離夢面上沒什么表情，駕起遁光，走在前面，“天地門是從上古傳下的宗嗎？”
“是！”盧悅眉頭緊蹙，不知道她問這個干嘛？
“咯吱吱！”
骨節的響動，離夢沒有避著盧悅，“你是歸藏界修士，有宗門有師父，為何又要拜入天地門？你曾經的宗門，就一點也不管嗎？”
盧悅上前兩步，斜坐到她身旁，認真地看她的臉，“你對天地門有敵意？上官素哪惹你了？”
離夢：“……”
“我師尊畫扇對我很好，諸位師伯師叔，就算原先不喜，可對我也不算太差。離夢，到底出了什么事？”
盧悅直言直說，可怕跟她猜心思了。
這人可是古巫的圣女呢，哪怕再無害，一旦對天地門或是上官素懷了敵意，后果都很難料。
她沒忘她剛剛說分開，天蝠既然來襲，萬一人家……
“我對你開誠布公，希望你也能開誠布公。”盧悅語氣鄭重，“天地門傳自上古，一直秉承天之德，地之義，就算偶有不肖弟子，宗門大義，從來不曾失卻。上官素是天地門核心弟子，是飛靈師伯唯一的徒弟，她不可能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壞事。”
離夢面無表情地回頭看她，“天之德，地之義？”
“是！”盧悅一口答道：“天地門為烏衣老祖創下，我的光之環，亦是他老人家親自跑了無數界域，才煉制出來。
天地門的很多功法，很多法寶，可能與你們大巫有些關系，可我可以明明確確地告訴你，就算沒我天地門，也會有其他人，尋找遺跡，尋找古修洞府，尋找……一切可能的機緣。”
這么短的時間，上官素不可能得罪她，那就只能是其他原因了。
盧悅這一會的腦子動得非常快，“滅世之戰后，萬族湮滅，道魔為爭地盤，掀起無數大戰。可是我們人族的很多前輩，還記卦著滅世之戰的慘烈，一心想要多煉光明法寶。
那時的人族雖然已經慢慢崛起，可修煉資源什么的，主要還是來自于遺跡，來自于湮滅的萬族。
烏衣老祖是光之環的第一代主人，若我所猜沒錯的話，他的隕落，也是域外饞風的大人出手，他的神魂，被困通天淵的海柱上很多很多年。
離夢，你告訴我，為何會對天地門生出敵意？”
離夢的眉頭，蹙了又放，放了又蹙。
“天之德……，地之義……，是每一位進巫女殿的圣女，發誓以性命維護的。”
盧悅頓在那里，半晌說不出話來。
果然歸藏界的歸藏兩個字有問題。
“……你想到了什么？”離夢看她驚恐的樣子，厲聲問道：“你自己說的，要開誠布公。說，你想到了什么？”
盧悅抓起上官素沒來得及喝的茶，一口灌下，“歸藏界的名字，很有問題。”
離夢等著她解惑，不明白這跟歸藏界又有什么關系。
“天地門曾經是歸藏界最大的宗門。只是一場大戰，那里的靈氣湮滅，天地門后來的祖師，帶著大家整體搬遷到了靈界。”
離夢眉頭蹙得更狠了，這跟她們現在說的，不沾邊。
盧悅放下杯子，苦笑一聲，“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看守大人被封印神魂的，其實是古巫。他們……在歸藏界。”
什么？
離夢的身體，一下子都有些抖了起來。
“但他們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古巫，他們以為自己是被神詛咒的一族，在無奈中妥協。他們向往和平，不愛殺戮，過著日升而作月落而息，與世無爭的生活，”
向往和平，不愛殺戮，與世無爭？
日升而作，月落而息，不就是凡人的生活嗎？
這是長樂姐姐另布的后手。
離夢突然有些淚目，“他們……有多少人？”
“好像幾萬吧！”
盧悅微嘆口氣，“如果不是大人每十年鬧一次，他們的人應該更多。”
“可以告訴我，他們具體在哪嗎？”
離夢吸吸鼻子，非常想調轉頭，馬上去那個叫歸藏界的地方。
“逍遙門值守護西南大峽谷。”
盧悅微嘆口氣，“離夢，我問你，當年你聽說過歸藏界這個名字嗎？”
離夢的眉頭蹙了蹙，好像想到什么，慢慢回頭，看向后面的北辰和上官素，“你是說……”
盧悅微微點了頭，“天地門早就是靈界數一數二的宗門，其弟子不下百萬，可這么多年來，一代代的傳承中，長輩們一直沒放棄回歸藏界。
這里事了，我可以求師尊畫扇，把宗門的一些秘事，向我開放。”
盧悅目露誠懇，“不管結果是什么，離夢，過去的早就過去，我希望，你不要把舊時的恩怨，放到現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