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后,盈芳告辭館長收工了。
她戴上草帽、披上遮陽的白襯衫,剛走出崖壁道,便看到男人慵懶地倚在一棵高聳入云的大樹干上等她。
見她出來,他直起身,眸底含笑,朝她走來。
“下過水了?沒出什么事吧?”
盈芳見他換了一身衣裳,猜他淌水到山洞的另一個出口查看過了。
向剛接過她手上的水壺,牽著她往山洞走,邊走邊說:“我和爸一起去看了一下,你猜山洞那一頭是什么?”
“不會又是個龍脈吧?”盈芳微挑秀眉,順口猜道。
向剛失笑:“哪有那么多龍脈寶藏。不過挺出人意料的,感覺和你們在開發的古遺址屬于同一批地質,保存的卻比上面還要完好。”
盈芳眨眨眼:“你的意思是,水潭的另一邊,就在地……古遺址的下面?”
“差不多。我站在那里,隱隱能聽到你們上頭傳來的挖掘聲。”
盈芳愣住了。
腦海里不住轉著:難道說,當年地龍翻身的時候,整座地宮其實并沒有完全坍塌,塌了一部分,又將另一部分給蓋住了。所以下面的完好,上面的卻成了頹垣殘壁?
真的是這樣嗎?
她滿腹狐疑地跟著向剛來到山洞。
一進去就有些無語。
她爹陪老爺子坐在席子上打撲克牌。
她娘在給暖暖、晏晏講故事。
福嫂坐在角落的平坦鐘乳石上生火烤地瓜。
她在哪里?她在干什么!
感覺不是在野外的山洞,而是在風景秀麗的山坡,吹著颯爽涼風、吃著零嘴兒,閑來打打撲克聽聽故事……
說到涼風,盈芳抹了把額頭,一進來,就感覺全身的毛孔收縮,汗漬都自動收起來了。
“這么陰涼,老爺子席地坐著不會冷吧?”
“不會,席子下面鋪著干草呢。洞里的溫度約莫二十三四度,穿著長袖長褲不會冷的。”
盈芳聽了不由抽了一下嘴角。該慶幸大伙兒都很明智,不僅帶了長袖長褲,還帶了襪子。要不然半天待下來,一個個都要感冒了。還談什么避暑啊。
“乖囡回來啦?肚子餓不?福嫂烤了地瓜,我們都吃過了,那個是給你們倆留著的。”
蕭三爺正對洞口坐著,看到小倆口回來,指指邊上一塊相對比較平整的玉色石頭,上頭躺著兩個長條形的地瓜,特地給女兒、女婿留的。
“別說,山里挖的野地瓜,味道真不錯。粉粉糯糯的,寶貝蛋們吃得停不下來。要不是怕他們積食,每人還能再吃一個,是吧暖暖、晏晏?”
“嗯嗯,娘,這地瓜可好吃了。這兩個形狀最好的是我們挑出來給你和爸留的,你快趁熱吃,冷了就發硬了。”暖暖說道。
盈芳走過去揉揉孩子們的頭:“謝謝寶貝們。”
然后繞著山洞走了一圈。
發現除了一家人圍坐的空地相對比較干燥平坦,越往里干燥的地兒越少,幾乎都流淌著沁涼的地下水,無非就是深淺不一。最深的當數那一汪碧色的潭水了。
仔細看,潭水的顏色其實并不是綠色的,而是因為洞頂壁上倒懸的石鐘乳。
那石鐘乳既像碧綠的翡翠,又像青殼的筍尖,映襯得下方的潭水成了碧色。
石頭不時有水滴,滴答滴答地落在潭面,蕩起漣漪、想起回聲。
“真美。”盈芳由衷感嘆。
“先吃飯吧,邊吃邊說。”
向剛遞了個烤地瓜給她。
兩人就著涼白開慢慢吃著,一邊聊山洞另一頭的古遺址。
大家對此挺感興趣的,都想淌過去看看。
可惜潭水沁涼,向剛不贊同他們下水。
“這水太涼了,淌進淌出對身體不好。如果真和那處遺址連通,等打通以后,再下去參觀也不遲。”
“剛子說得對,又不是什么秘密寶藏,不就一些個古時候留下的建筑房梁、生活遺物嘛,有啥好稀奇的。犯不著為這個凍一場。”蕭三爺同意女婿的觀點。
姜心柔跟著道:“也是,那咱們就等那處遺址開出來了再去參觀吧。而且你們爺倆進去看了一圈,不是說聽聲音,像是上頭傳來的,那萬一鑿著鑿著,碎石啥的落下來,砸到身上了咋辦?”
“那就不去了。”老爺子拍板,“這兒也挺好的,涼快又干凈。連個蚊子都沒有。”
福嫂笑著道:“沒蚊子那是因為乖囡給了我一包驅蚊草,我一來就熏上了。你們沒聞出來嗎?”
蕭三爺說:“老頭子鼻子塞了唄。”
“你才塞了!”老爺子拿手杖打他,爺倆個笑鬧了一場。
盈芳坐下來仰頭看著各色形狀的石鐘乳發呆。
“想啥呢?”向剛攬著她問。
“我記得師傅送我的那本祖傳古醫書上有提到,鐘乳石是一味藥材,溫肺氣、治元陽、下。《本草經集注》也提到了鐘乳石為主藥材能治虛勞咳喘、腰腳冷痹。《千金翼方》好像還有個泡酒的方子……”
總之,鐘乳石貌似也是一味不可多得的良藥,輔之以佐藥有奇效。
“那就敲點回去試試?”
“好啊。”
吃過簡單的午餐,小倆口拿著柴刀盡量小聲地刮石鐘乳。
老爺子和兩個小的裹著護林房里拿來的薄毯子午睡。
蕭三爺說睡不著,背著手出去溜達了一圈,回來的時候,衣服前襟兜著二十幾個野雞蛋,胳膊上掛著幾串山葡萄。
福嫂燒了開水煮雞蛋。
姜心柔接了泉水洗葡萄。
“真甜。”她塞了一顆給丈夫,“哪兒摘的?外圍的野果被村里的孩子們耨得差不多了,很難找到賣相這么好的了。”
蕭三爺吃了一顆,嫌太甜,擺擺手說不要了。雙手枕在腦后靠在洞壁上,說:“就山洞后面,之前沒人到過這里,又和荊棘叢長在一起,別說人,動物想吃都難。你別自己去摘,喜歡吃,回去前我再去摘幾串。”
倆口子小聲說了會兒話。
等老的小的午睡起來,吃了一頓野雞蛋和山葡萄組合的營養下午茶,又在山洞里玩了會兒,清理了垃圾、收拾了東西,準備下山。
時值傍晚五點,烈日西斜,加上徐徐山風不時拂過,即使向陽處還能曬到太陽,但沒白天那么熱了。
盈芳想起,還欠小金一頓烤肉,送家人到山腳后,推說最近胃口開了,想吃山雞熬的湯和烤兔肉,拉著向剛又回了趟林子。
出來的時候帶足了燒烤用的調味品,向剛身上又火柴不離身,因此,別的菜肴興許做不了,燒烤卻是妥妥滴。
盈芳負責生火、向剛負責逮雞捉兔。
當渺渺青煙筆直地升入云霄,烤肉的香味隨之四溢開來。
金大王和喵大爺一前一后出現在他們跟前。
“喏,獎勵你們的。”盈芳笑吟吟地將第一只烤好的山雞放到倆小家伙跟前。
金大王沒有忙著開吃,而是睨了喵大爺一眼。
后者收回伸出去的爪子,氣呼呼地扭頭跑了。
“橘子——”盈芳喚道。
金大王嘶嘶吐了兩下蛇信,好似在說:別理它。會回來的。
果然,沒幾分鐘,喵大爺又回來了。嘴上叼著一個破瓦罐。
盈芳接過瓦罐一看,居然是蜂蜜。
莫非是讓她刷上蜂蜜烤肉?
真是吃貨啊!
抽了抽嘴,到底沒駁回兩只的要求,將蜂蜜遞給向剛,讓他刷在半熟的烤兔肉上。頓時,散發的肉香一下又凝實許多。
倆小家伙無視眼前烤熟的山雞,齊齊盯著松枝上添了蜂蜜仍在翻烤的兔肉。
盈芳扶額。真是慣的!
想她和小金剛穿來那會兒,手頭沒這么多調味品,幾粒鹽巴烤的山雞肉,還不是吃得噴香滿足?哪有這么多細節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