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剛三月上旬出了趟任務凱旋歸來,被提為副營級干部,任副營長一職。軍銜也因此躍上一個臺階——一杠再添一杠,如今已是兩杠一星的少校。
六月份的任務上頭還沒明確表彰,但向剛的名字,已如一陣旋風,刮遍了整個七一三部隊——沒見過向上爬得這么快的人。
無奈部隊住房緊缺,打了結婚報告、甚至已有家屬隨軍的正營級干部,都還有人沒享受到福利分房的待遇,何況是向剛這樣的單身小伙兒。
他和另外三個同級別戰友,合住一間二十平米的單間宿舍。
到宿舍的時候,戰友們都不在,想必是帶兵訓練去了。
向剛卸下包袱,從自己衣柜拿了件洗得發薄的白背心,帶上毛巾、肥皂,去樓下的大澡堂沖涼。
“向剛你回來啦?跑哪兒休假去了?大半個月不見你人。”澡堂門口遇到隔壁營的戰友孟柏林,被拉著嘮了幾句。
“回了趟老家。你咋在這?今天休息?”
“休息是休息,可當了一天司機,跑得我累死。”孟柏林嘴上抱怨,眼里卻滿是笑意,攬著向剛的脖子小聲說,“不過得了個好消息想不想聽?喂!好歹給點面子嘛!真的是好消息哦!攸關你我的切身利益……得得得,不賣關子了,實話告訴你,過不多久,咱們這幫副營級的也能分到福利房了。”
向剛心里一動:“真的?”
“廢話!”孟柏林翻了個白眼,“我跟著跑一天,還能不確定這消息屬不屬實啊。”
“房子建在哪兒?”向剛比較關心這個。離部隊遠了,不能每天回家,媳婦兒以后隨軍依舊得一個人住,那和兩地分居有啥區別?
“不遠,就鎮子上。據說原本是肉聯廠的職工用房。肉聯廠錢多啊,不留神造多了,嘿!內部分得不開心,干脆讓出一棟三合式的五層樓給咱們。到時四周砌道圍墻,門口設個崗亭,照舊是獨立的軍區大院。關鍵是現房啊現房,稍微整飭整飭,就能入住。我打包票,今年年前房子一準分下來。”
“謝了!”向剛微微一笑,捶了捶孟柏林的肩,沖涼去了。
“嘿!他謝我干啥啊?房子又不是我蓋的,也不是我勸服人肉聯廠讓的。”孟柏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嘀咕著回自個宿舍了。
向剛沖澡的時候想啊,福利分房有影子了,看來得抓緊時間打結婚報告了。想到結婚后,兩人將在嶄新的房子里共同生活,白天他訓練、她在家縫縫補補、伺弄花草、做點自己喜歡的事;傍晚回家,兩人一起做一桌菜,甜甜蜜蜜地吃完;晚上……
噢!不能再想了。
身體某部分暫時沉睡的細胞于這一刻激活沸騰——下腹涌上一股熱熱的、急欲釋放的快感。
讓他不由想起那天晚上,在朦朧的月色下,在佳人唇上竊得的香吻,美好得令人沉醉……
原本十分鐘就能搞定的涼水澡,愣是延遲了一刻鐘。
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回到宿舍,發現戰友們都回來了。
向剛揉了把臉,確定潮紅消退了,指指公用桌上的包袱無比淡定地說:“里頭有吃的,我對象做的,每樣只準嘗一塊。”
“對象”兩個字,仿若平地驚雷,震得另外三人齊刷刷將目光對準他。
“對象?小四你有對象了?回老家相的親?哎喲喂!行啊你小子!”綽號“鐵頭”的林大兵用力捶了捶向剛糾結的胸肌,調侃地笑道。
同級別戰友中,向剛的年紀是最小的,這毋庸置疑。連帶著,四人宿舍里,也屬他最小。
個頭矮一截、年紀卻是四人當中最大的“武大郎”吳奎則笑瞇瞇地追著向剛討照片看:“對象長咋樣?漂不漂亮?有照片沒?有的話拿出來給我們仨瞅瞅唄。”
老三秦益陽是第一個打開包袱嘗美食的,先吃了個鹵蛋,又吃了條小魚干,最后嘗了塊綠豆糕,腮幫子一鼓一鼓地驚喜道:“哇!小四,這些都是你對象自個做的?厲害啊!”
林大兵和吳奎見狀,呼啦圍到桌邊,一人抓一個餡餅也吃了起來。
“唔唔,小四你對象手藝真不賴!這餅是我吃過的點心中味道最好的!”
“比供銷社賣的限量雞蛋糕還要好吃。”
“喂喂喂!你倆別搶啊,小四說了一人一塊。老大你這是第二塊了。”
“我的蛋給你,你少吃塊餅不就得了。”
“你的蛋……”秦益陽哭喪著臉,“老大我要不起啊……給了我,嫂子非找我報仇不可。”
“滾你丫的!”吳奎踹了他一腳,“老子說的是鹵蛋!鹵蛋!我靠!鐵頭你吞幾個綠豆糕了?還吃!當心噎死!小四你快說說他啊,再不攔著,你那份都要被他吃了。”
“什么我這份,這些都是我的。”向剛上前,淡定地奪過包袱,把剩下的幾顆鹵蛋轉移到鋁飯盒里。
昨晚在張家重又把鹵蛋熱了熱,要不然該餿了。一會兒去食堂打碗涼面,就著這幾顆蛋,晚飯解決了。餓的話還有魚干可以打牙祭。
綠豆糕這些相對耐放,但也就多放個兩三天,所以他打算每天早上就著涼白開啃幾塊當早飯。
開玩笑!這些都是丫頭辛辛苦苦做的,花了她大半天呢。一人給一份夠意思了,哪能都便宜他們。
“快掐掐我,這不是做夢吧?咱們小四回了趟老家,咋跟換了個人似的?以前不是最不喜歡甜食嗎?難道這些餅還會自動轉換口味?好甜口的吃起來是甜的,好咸口的吃就成咸的了?”
“蠢!”吳奎朝林大兵頭上禿嚕了一把,“小四不是說了嗎?這是他對象做的。他對象做給他的,別說是甜蜜的味道,苦幾把啦都要吃,咱哥幾個嘗點甜頭差不多得了啊。”
“可真的很好吃。”秦益陽意猶未盡地舔舔嘴角。
向剛瞥了他一眼,丟給他一個豆茶餅:“最后一塊。”
“謝了小四!”秦益陽顛顛地捧著餅坐床上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