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問這句話時,眼睛不時往趙四背上的袋子打轉,旁邊的朱掌柜也同樣如此,賊眉鼠眼的模樣。
顧塵這時才有些明白過來了,警覺地看著兩人,趙四不緊不慢地從袋子里提溜了一只黑乎乎的東西出來,在周朱二人面前甩了甩。
二人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冷氣,失聲叫道:“老鼠?”
原來趙四拿出來的竟是一只肥碩的死老鼠,也不知他是啥時候逮的。
“這山上的老鼠挺多,托小趙的福,咱們時不時還能混上頓肉吃。”沈家興笑瞇瞇地說著。
錢文良與顧塵雖對吃老鼠十分膈應,可面上卻配合地點頭,嘴里甚至還說:“老鼠肉吃起來和牛肉差不多,很有勁道,蠻好吃的。”
周朱二人一臉吃大便的模樣,還帶著幾分不屑,真當是餓死鬼投胎的嘞,連老鼠都要吃,哪里是討飯佬哉!
“你們真當是……嘖,老鼠哪里好吃的呀?多少擰心(惡心)哦!”
弄明白了沈家興他們肉的來源,周朱二人也沒了探究的興趣,嘆著氣扛著柴禾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背影帶著幾分蕭瑟。
顧塵看得心生不忍,嘆道:“周叔和朱叔他們真可憐啊!”
錢文良也面有戚戚。
沈嬌扭了扭身子,示意顧塵放她下來,顧塵笑道:“嬌嬌又能走動了?”
“嗯!”沈嬌乖乖地點了點頭。
想了想她還是提醒道:“顧叔叔,我和爺爺也很可憐的。”
顧塵和錢文良俱都心中一凜,方才意識到他們自己如今也是過江的泥菩薩,自身難保,哪里還有資格去可憐別人?
趙四眼帶笑意地瞟了眼沈嬌,這個小丫頭實在是聰慧得過分,剛才她怕是故意說走不動的吧!
“他們的可憐模樣大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他們的身體還沒到連柴都扛不動的地步,你們不要被他們的假象迷惑了。”趙四提醒二人。
這回就連沈家興都驚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周朱二人是在裝可憐,明明看著就像是真的要隨時倒地的模樣呢!
顧塵和錢文良更是不相信,懷疑地看著趙四。
趙四淡然道:“以后你們注意看他們二人的眼睛吧。”
顧塵恍然大悟:“趙哥你這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他們兩人每次上食堂打飯都是排在前頭的,有一回還差點把我給撞到地上了。”
錢文良也一臉恍然,想來他也遇到過同樣的事情。
吳伯達笑著補充:“其實他們想要吃點好的也不是不可能,有一回我看見他們的家當了,錢票可不少,不比咱們差呢!”
顧塵實在是不能理解:“那為什么他們不去集市里買糧食改善生活?那么些錢藏著有啥用?”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誰也搞不懂周朱二人是怎么想的,揣著金山銀山啃窩頭喝咸菜湯,請恕他們無法苛同。
沈嬌跑到趙四身邊,拉著他的胳膊,興沖沖說道:“四叔,呆會我們把老鼠烤了吃吧?”
顧塵一聽吃老鼠就覺得膩歪,嫌棄道:“嬌嬌,你是女孩子,怎么可以吃老鼠呢?”
沈嬌聽得好笑,餓肚子了還分什么男女?
“女孩子為什么不可以吃老鼠?老鼠肉很好吃的,我和杏花姐在山上就總烤了吃,香噴噴的。”沈嬌嘟嘴道。
顧塵想像了一只惡心的老鼠被沈嬌這么個漂亮小姑娘吞進肚子的場景,胸口實在堵得慌,憋屈地沖她豎了個大拇指,佩服!
沈嬌嘻嘻一笑,忍不住道:“連老鼠都不敢吃,顧叔你可真膽小!”
顧塵被她激得立馬雄起,梗著脖子爆著青筋吼道:“誰說我不敢吃老鼠了?呆會我就吃給你看!”
接二連三被個小丫頭鄙視了,叔可忍嬸不可忍啊!
為了他男子漢的尊嚴,就算是蚯蚓,他也得咬牙吞下去了!
一路上顧塵就這么同沈嬌你一句我一句地逗著嘴,有了兩個最小的插科打諢,爬山的旅途似是也短了不少,他們很快便來到了禁區。
所謂的禁區是農場職工自己劃定的,用紅布條綁在幾棵松樹上,主要是告誡農場里的孩子們,不可以再往里走了,會遇上狼和熊瞎子。
沈家興有些擔心:“要不咱們就在外面打些小獸吧,里面實在是太過兇險了。”
他倒是不怕,可這不是帶著孫女嘛!
趙四還未說話,沈嬌興奮地嚷著:“不要,我們去里面打野豬。”
沈家興還想斥責她幾句,趙四出聲道:“無妨,就讓嬌嬌跟著吧,我會護著她的!”
看到沈嬌亮晶晶的眼睛,趙四眼里帶上了笑意,這個小丫頭的性子可不像她的模樣一樣嬌軟,連人都敢殺了,哪里還會害怕野獸?
再者他也存著訓練沈嬌的心思,他畢竟不可能時刻護在小丫頭身邊,趁他現在還陪著小丫頭,就把他的本事教會她吧,能學會多少就看小丫頭的悟性了。
起碼在這個亂世里,一個美貌的姑娘家能夠有自保的手段才是最為重要的。
沈家興見趙四如此說,便也不再說啥了,由得沈嬌去了。
趙四自腰間解下腰帶,突地一抖,黑色的腰帶竟抖得筆直,沈嬌心中一驚,沒想到趙四的腰帶竟是柄軟劍,且看這柄劍的柔韌度,劍的材質極優。
“刷”
趙四抽出軟劍,薄得似紙一般的劍刃在晨曦下閃著光,晃得他們不由自主地瞇上了眼。
“好劍!”吳伯達不由自主地贊了聲,只不過他的面上也帶了幾分疑惑。
“小趙這劍我看著像是R國人的工藝呢!”
趙四淡然一笑:“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劍是我無意中得來的,看著還好使就帶上了。”
吳伯達心中一動,這位趙四實在太過神秘了,武藝高強,心思縝密,以前他還懷疑趙四是草莽出身,可后來他便不這么認為了。
趙四雖然話少,可一言一行都能看出來這個人受過極嚴苛正規的訓練,文韜武略都是極優秀的,草莽里可出不了這等人才。
沈家興心里大致是有些數的,他見到吳伯達的神情,心里一咯登,忙打岔道:“說起這個刀劍工藝我就來火,明明R國人的鑄劍工藝是從咱們Z國學過去的,可現在卻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最為可氣的還是這些小王八口口聲聲說鑄劍是他們R國最先開始的,呸,一群忘恩負義的王八羔子!”
說到這里沈家興面上也帶了幾分憤懣,更多的卻是心痛,R國人在Z國的那些年,搶走了多少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