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娘是個很溫柔的女人,也很勤快,躺在床上手也不閑著,一針一線地納鞋底,納出來的針腳又平又密,一看就知道是個能干的女人。
馬杏花拉著沈嬌去外面坐,她娘這屋里太熱了,就連她都受不住,沈嬌這么個嬌性子肯定受不了。
沈嬌回頭看了好幾眼,面上欲言又止,也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說了怕馬家人不相信,不說吧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杏花娘的身子受損。
想了半天,沈嬌咬咬牙,在馬杏花耳邊小聲嘰咕了幾聲,馬杏花驚訝道:“真的假的?我奶說我媽這是月子病,不能見風的。”
沈嬌暗自腹誹,你奶又不是大夫,知道個啥?
“當然是真的了,我家是開藥鋪的,你說我能騙你不?再說你也不想想,屋里那么大的味,好人都能熏出病來,你娘身子本來就不好,整天這么熏著還能好?”
沈嬌說得煞有介事,馬杏花不由得就信了,最主要的是她確實覺得她媽屋里的味太重了點,要不是親媽在屋里躺著,她是真心不愿意進去。
“那我先試試,別讓我奶知道,要不她又得念叨了。”
馬杏花膽子也大,悄悄溜回里屋,將那窗戶開了半扇,外頭的冷風吹了進來,與門口形成對流,屋里的藥味一下子就散了不少,空氣都變得清新了。
杏花娘本想說閨女亂來的,可她明顯感到胸口的郁氣散了好多,身子也松泛了些,不像以前那樣總覺得有塊石頭壓著透不過氣來,是以,杏花娘便沒阻止閨女。
“媽,您覺沒覺得舒服些?”馬杏花關心問道。
杏花娘點了點頭:“嗯,舒服了好些,我閨女可真聰明。”
馬杏花嘻嘻笑道:“你閨女哪有這個本事,是嬌嬌教我的,她家是開藥鋪的,她爺爺還是坐堂大夫呢!”
杏花娘頓時肅然起敬,催馬杏花去招呼沈嬌,別慢待了人家。
“把蕃薯干拿出來給嬌嬌吃啊!”杏花娘囑咐女兒。
“知道!”
馬杏花把沈嬌讓到炕上,從炕沿的櫥柜里摸出一包蕃薯干,解開了讓她吃:“快吃,我奶曬的蕃薯干可好吃了,可惜沒油,要不然用油炸炸更香。”
沈嬌拿了一塊塞進嘴里,甜甜的和牛皮糖一樣,確實很好吃,她也沒多吃,只吃了一塊就不再吃了,如今的糧食緊張,誰家都不富余呢!
“杏花姐,這個給你吃,紅旗哥和蘭花呢?我給他們也帶了。”沈嬌從懷里摸出還熱乎的餡餅,笑瞇瞇地遞了過去。
“他們上山拾柴禾了,這是啥?哎喲,餡餅?還是肉餡的?嬌嬌你把那只母兔子宰了?”
馬杏花被帕子里的餡餅嚇了一跳,問題一串接著一串問了出來,弄得沈嬌啼笑皆非。
“我家兔子再有幾日就要生了,我怎么可能吃它?這是豬肉,你趕緊趁熱吃。”
馬杏花并沒有吃這兩個餅,而是放到了櫥柜里:“等中飯時再吃。”
沈嬌阻止了她,從地上的筐里拿出一條三四斤左右的肉,在她面前晃了晃:“中飯有這個呢!”
馬杏花眼睛瞪得溜圓,小嘴也張得大大的,半晌沒反應過來,沈嬌看得咯咯直笑,肉條也跟著她一道花枝亂顫,看得馬杏花眼暈。
她打出生到現在都沒見過這么多肉呢!
這肉長得可真俊啊!
“死丫頭別笑了,老實交待,你哪來這么多肉?你不會又趕集去了吧?”馬杏花低聲吼著。
沈嬌把肉往她手里塞,讓她趕緊收起來,馬杏花堅決不收,非讓她交待清楚不可。
沈嬌嘆了口氣:“沒去趕集,爺爺的工資才那么點,連糧食都不夠買,哪能買肉吃?”
“那你這肉是哪來的?不會是天上掉的吧?”馬杏花沒好氣地白了眼。
沈嬌噗嗤一笑:“杏花姐你說的沒錯,還真是天上掉的呢!”
馬杏花急得抓耳撓腮的,小心肝被沈嬌勾得直癢癢,連連催著她說肉的來歷。
沈嬌將早上吳伯達他們教她的話說了,意思就是他們休息天去山上玩時,不小心進了禁區,結果遇上了一群狼同一只大野豬打架,后來野豬打輸了,野狼也受了不輕的傷,她四叔就趁野狼不注意割了條豬腿下來。
這些話大部分是真的,只是沈嬌隱瞞了他們是主動上山打獵以及她自己與野狼纏斗這些,虛實參半,真真假假,由不得馬家人不相信了。
馬杏花聽得不住口地念佛,似是想到了什么問道:“當時你不會也在場吧?”
沈嬌點頭:“在啊,我和爺爺四叔他們都躲在樹上看狼和野豬打架呢,杏花姐,你不知道,野豬可厲害了,傷了好多狼,要不是野豬只一頭,野狼肯定打不過野豬。”
馬杏花又念了幾句佛,伸出手重重點了她幾下,罵道:“我以前咋同你說的哩?讓你別上禁區,你都當耳旁風了,這回是運氣好,下回你看還有沒有這么好運氣?就你這小身板,準保讓狼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的。”
沈嬌雖然被罵了,可心里卻暖暖的,嘻嘻笑道:“沒事,我四叔可厲害了,連頭狼都不敢同他打呢!”
馬杏花想想也是,有那么厲害的叔叔護著,應該是不會出事的,不過她還是囑咐道:“那你一人可不能去,禁區里不光有狼,還有熊瞎子,豹子呢!”
“知道啦,杏花姐你可真啰嗦,你還是趕緊把這肉收起來吧,我手都拎酸了。”
馬杏花白了她一眼,從她手里掂過了豬肉,沉沉的,三斤都不止,不禁道:“肉也太多了,要不你再割一半回去吧?”
沈嬌嘟嘴道:“不割,我剛才來的時候朱石頭他奶一直跟著我呢,我要是再割一半回去,那老太婆肯定得發現。”
馬杏花便沒再堅持,將肉收了起來,說道:“那你下回可別割這么多了。”
話一出口,她便覺得這話不對勁,這不是上趕著朝人要東西嘛,忙啐了自己一口,解釋道:“我意思是你以后送東西心別忒實在,呸,啊喲,我這是想說啥來著……”
馬杏花越說越亂,恨得往自己嘴上扇了兩巴掌,脆脆地響,沈嬌看了都覺得疼,嘻嘻笑道:“知道啦,你當我傻呢,也就杏花姐你這里我才送呢,其他人我才懶得理他們。”
說完她又嘆了口氣,遺憾道:“杏花姐你不知道,那頭野豬起碼得有三百斤,可惜我四叔只肯割一條腿,要是整只豬都能扛回來,咱們就能天天吃肉了。”
馬杏花恨恨地在她頭上拍了一巴掌:“貪心不足的東西,你要真把整頭豬扛回來,咱們整個農場都得讓野狼當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