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最終還是沒有去場部衛生所,因為馬隊長敲著鑼通知全農場的人都不得外出,自然也包括沈嬌祖孫,更因為馬杏花告訴他們場部衛生所大年初二沒人上班,尤其還是這大雪天,百分百都不會有人。筆~趣~閣.iquge.nfo
“刮風下雨都不上班,這雪花漫天飛的,肯定更不能去了,你們不知道那小姨子可嬌氣了。”馬杏花對那個據說是場部書記的小姨子,也是衛生所唯一的蒙古大夫十分不滿。
馬杏花伸手在沈嬌額頭上探了探,奇怪問道:“沈先生您自己是大夫,咋還要上衛生所呢?”
沈家興心虛得慌,強笑道:“我這手頭沒啥藥,就想去衛生所看看。”
馬杏花倒也好哄,立馬說道:“衛生所也沒啥藥,要啥沒啥,你們去了也是白搭,等會我給做碗胡辣湯,嬌嬌趁熱喝了拿被子蒙著,汗捂出來了就能好,用不著吊水。”
風風火火的馬杏花也不同他們廢話,直接走到灶臺上就開始忙活了,沈嬌其實也不想去衛生所,這么大雪太折騰人了,別自己還沒好,爺爺卻累病了。
“爺爺,韓哥哥,我想睡會兒。”沈嬌撒嬌道。
韓齊修忙將沈嬌放回炕上,小心地掖好被子,馬杏花在灶臺喊道:“嬌嬌先別睡,喝了胡辣湯再睡。”
胡辣湯做起來是極省力的,不多時馬杏花便捧著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胡辣湯過來了,殷殷道:“快喝吧,喝了就能好哩!”
胡椒粉嗆鼻的味道刺激得沈嬌不由打了幾個噴嚏,竟覺得鼻子通了些,心頭不禁大喜,捧過胡辣湯便喝了起來,馬杏花做的湯十分鮮美,沈嬌不知不覺就將一大碗湯給喝完了,沈家興與韓齊修十分開心,能吃東西就好,啥病都能好了。
“趕緊躺下去發汗,晚上我再來給你做碗喝了,保管明天就能活蹦亂跳哩!”馬杏花替沈嬌蓋好被子,掖得緊緊的,一絲風都透不進去。
“杏花,謝謝你啊!”沈家興感激道。
馬杏花有些害羞,紅著臉回道:“沈先生您太客氣哩,我和嬌嬌是好朋友,做點子事應當的,謝啥哩!”
外頭人聲鼎沸,還有喇叭聲,似是馬隊長在讓大家伙集合,馬杏花忙道:“嬌嬌你就別出去啦!”
沈家興及韓齊修都出去了,黑壓壓地已經聚了一大片人,農場的職工家屬差不多都在了,馬隊長神情嚴肅地站在前面,手里拿著喇叭,馬紅兵和瘸子劉長貴則拿著花名冊在一個一個地報著名,誰被叫到了就應聲‘到’。
“沈家興,沈嬌……”
“到,沈嬌病啦,在屋里躺著。”沈家興忙解釋,馬杏花也上前同馬紅兵說了聲。
“朱富貴,胡大妮……”
無人應聲,有人笑道:“一家子拉得下不了床哩!”
眾人頓時哄笑,笑聲里滿是戲謔,很快,花名冊上的名字就報完了,除了年前就已經歸家的人外,也就只剩趙四顧塵二人不在了。
馬隊長沉著臉解散了眾人,沖馬喜喜說道:“騎馬去場部報信,讓他們派人過來。”
兩個城里下放來的改造分子失蹤了,可不是件小事,他只是個小隊長,沒法處理了。
錢文良到現在都還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昨晚上吃飯時還在一起的呢,怎么睡一覺起來就失蹤了?
“沈叔,這是怎么回事?小顧和趙兄弟去哪了?”錢文良希冀地看著沈家興。
沈家興苦笑道:“我哪里知道?要不是吳老哥一早來叫門,我都不知道他們失蹤了,這冰天雪地的,可別出事才好呀!”
“是啊,千萬別出事啊!”錢文良喃喃自語。
“出不出事與我們何干?只希望不要連累我們才好呢!”許喬忿忿地說著。
“就是,可千萬不要連累我們呀,這兩人真是的,過個年都過得不安生,唉!”其他人也紛紛附合,都只想著如何才能從這件事里脫身出來,絲毫不擔心趙四顧塵二人的死活。
韓齊修突然說道:“我記得趙四以前好像說要趁下雪天上山抓狐貍的,他們不會是上山了吧!”
錢文良拍了拍腦門:“我也想起來了,昨晚睡覺前趙兄弟還說要抓頭狐貍做狐皮帽,小顧也說要一起上山,他們兩人一定是上山抓狐貍了,一定是的。”
吳伯達聽他們這么說,面色變得凝重,不發一聲就出去了,很快馬隊長與馬紅兵還有幾個青壯年便趕了過來,朝著后山去了。
韓齊修也跟著去看熱鬧了,后山上白雪皚皚,昨夜趙四他們上山的痕跡早已被新下的雪花掩蓋,有人不樂意道:“這么大的雪咋上山?要人命哩!”
其他人也紛紛附合,都是不情愿上山的,馬隊長箴眉半天沒出聲,錢文良急道:“馬隊長,拜托你們上山尋尋吧,我出錢行不?一人五塊錢!”
其他人眼睛一亮,也不用人催,個個都健步如飛地往上爬了,錢文良不禁吁了口氣,也跟在了后面,只希望趙四他們能夠安然無恙。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家伙這才爬到了禁區處,便再也不敢往里走了。
“不能再進了,下雪天野獸最兇,要是遇上野狼了,咱們幾個可不夠狼吃哩!”
韓齊修隨意一瞄,就指著一棵斷枝椏嚷道:“這樹咋斷了呢?”
馬紅兵跑過去察看那斷枝,表情變得沉重,他又往四處尋了尋,找到了幾塊布片,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扯破的,錢文良一看見那些布片就眼前一黑,差點沒摔下去。
“這是小顧的衣服,這片是趙四衣服上的,他們定是出事啦!”錢文良急得眼淚都流下來了,韓齊修看得心里暗自好笑,真是個書呆子!
吳伯達趴在雪地上像狗一樣聳著鼻子,突然他停在了一處地方,雙手不斷地往下扒雪,馬紅兵也跟著他一道扒,松軟的雪很快就扒了一個坑,露出了里面斑斑的血跡,觸目驚心。
其他人也跟著扒了起來,很快一處約十來平方的地方給扒了出來,雪地上全是血跡,似綻放的紅梅一般,魅惑可怕。
“這…這…這是他們的血嗎?”錢文良顫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