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蓮絕望了。
她想沖進臥室護住她昨天才取出來的錢,可她一人難敵幾手,怎么也推不開王嫂子幾人,站起來就被推搡倒,站起來就被推搡倒。
那錢是她的命根子啊!那錢得給兒子換個學校,是她要帶著兒子去其他城市立足的根本,是她這些年的所有,被拿走就完蛋了,她嚎哭著,一臉淚求救看熱鬧的人群:
“幫我報警,我求求你們,報警!誰去我給誰一千塊!”
一千,看熱鬧的人群立刻引起騷動和嘩然。
可里面的人,即便有想拿這錢的也不好意思動啊,都住這一片的,以后再被人戳脊梁。
所以秦雪蓮的求救不但沒得到幫助,倒讓一幫熱心婦女熱血沸騰了起來,她們嫌惡地大罵道:
“婊子就是婊子,錢錢的,倆眼珠子就認錢,你給我一萬,我也不稀得給你這種人跑腿,呸!”
“活該,給她錢全拿走就對了,劈開倆腿睡人爺們還敢打人,看見人那當媳婦的了嗎?多慘,那腰出那老些血,那是拿啥東西扎的還是咋整的?真是熊人吶!這要換我就扒了她皮,不還手就讓她遭點罪,還手就給她打殘,錢全揚大道上也不給她一分一毛!”
“那娘們?說你呢,你報不報警能咋的?錢不是人家的啊?人拿回去不是很正常?是不是這個理兒?”說完,還等著秦雪蓮給予回應。
秦雪蓮一雙淚眼空洞地看向人群,此時只覺得人性險惡,再沒有比這幫人更惡的了。
那婦女這才繼續說道:
“所以說你也別哭了,這都被人發現了,對不對?認了吧,反正你也是賣的,養養傷再接著賣錢唄,哈哈哈哈。”
在哈哈哈大家的哄笑聲中,秦雪蓮崩潰地坐在地中間捂臉哭了起來,喃喃道:“你們都給我等著,等著。”說完,她就等待機會,想趁著王嫂子她們不注意,用盡全身力氣起來從腿縫間往外爬,結果被一膀大腰圓的一把給薅了回來:
“還跑?踢她幾腳,沒事兒,聽的我這個來氣啊。我家老爺們說過,法不責眾。”
與此同時,蘇玉芹翻到了裝錢的包,當拉鎖打開那一瞬,最心寒的真的不是秦雪蓮,而是她。尤其是打開被取的只剩零頭的存折,看到那昨天取錢的數目時。
就連林雅萍也在這一刻心堵的要命,她淡淡道:“玉芹,鬧完這一場,出完這口惡氣,就跟老江離了吧。”
蘇玉芹抹了一把臉,深吸了口氣后,她忽然就笑了。
一年時間,十二萬八千塊,不是那死女人能攢錢,是她丈夫給的多。
真是不白跟一回啊,一千二一平米,攢出了個房子錢。
而就在前幾天,她這個當妻子的,居然還因為江源達能給娘家弟弟蓋房補貼一萬塊,高興的不得了。
她顯擺的跟母親說:“沒事兒,有男男他爸呢。”她聽到母親夸她家江源達是個能賺錢的好手、是個孝順的好姑爺,聽到老家的親戚們都說她掉進了福窩里,從心里往外透著幸福和驕傲。
今天才知道……
“玉芹?”林雅萍喊完這一聲就驚叫了起來,隨后她這個局外人,居然看著看著也不知是啥時候掉了淚。
蘇玉芹砸了錄音機,又將散花的錄音機撈起來對準電視砸了過去。
她撕扯床單被褥,將床上的一切通通拽到地上用腳踩。
她狀如瘋魔般又跑去搖晃冰箱,那里面掉出來她曾經送給秦雪蓮的餃子餡。
隨著冰箱倒地發出的震天響聲,她也“啊”的一聲仰天嘶吼著,似想喊盡所有的不甘,似想從頭再來、這樣就不會瞎了眼。
臥室外的人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震驚了。派出所此時也來人了,可來的兩位,在他們了解完情況后,一看蘇玉芹都那個樣兒,再看那冰箱彩電,真是鬧心巴拉。
你說都帶走吧,你看那屋里的大媳婦好像要被逼瘋的樣兒,瞧那狀態,怎么瞅怎么比坐屋地拍腿大哭的女人差。
而且他們最不愿意管這種事兒,麻煩還說不清,真是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最好民不舉官不究,警察也是人對吧。
不帶走吧,不訊問幾句,你瞧瞧這熱鬧的,趕上大集市了,人山人海。
徐三娘上前小聲道:“兩位小兄弟,這可不光是家務事,是要錢來了,你看看那女人的腰,要錢還讓人一頓揍,換你你干啊?還有王法嗎?驗傷后誰嚴重還不一定呢。再說人家也不是非法闖入別人的住宅,這是人家的房子,攆那不要臉的呢,她也不走啊,人家砸也是砸自家的。”
話落,林雅萍一手拎著黑兜子,一手扶著蘇玉芹也出現在大家面前。
錢?
秦雪蓮立刻來勁兒了,那是她的命啊,她也不哭不扮可憐了,騰的站起身一把拽住片警的胳膊,情緒極其激動喊道:
“我要告她,她打我打成這樣,咋的你們不管啊?一個個都睜眼瞎啊?看不著她們好幾個揍我一個?就你們這樣還是警察?你們要是敢不管,我告訴你,我連你們一起告!她還搶我錢,青天白日的就敢搶劫?那都是我一分一分掙的,蘇玉芹,你給我把……”
“媽?”
十五歲的少年,就那么突然的出現了,劉行亮一臉慌張的從人群里擠了出來:
“媽你怎么了?你怎么被人打了?蘇阿姨,你們?你……”
秦雪蓮猛的回頭,她全身上下都是亂糟糟的狀態,當看見她兒子那一刻,拽警察胳膊的手立刻滑落了下來。
秦雪蓮瞪圓了眼睛,不停地搖頭,向后踉蹌了兩步,像是在提醒小亮,別管她叫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