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爸……”
“蘇玉芹!”
江源達擰著眉:“我答應你了,行了吧!”
江男抽出一張紙巾,擦嘴上的西瓜汁。
瞧她家,總共三口人,過的這個熱鬧啊。
一會兒爸爸騎三輪掉壕溝里去了,一會兒媽媽明明說是去攏賬,轉頭打掉個孩子。
江男坐在沙發上,仰頭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父母:“你和我爸怎么了?你又答應我媽什么了?”
“答應你媽,照顧她,不信你問她,你媽現在啊,唉,跟你說這個干啥。”
蘇玉芹是抿了抿唇,不知為何,和女兒坦白,哪怕只邁出這一小步,此時心里也可痛快了。
她坐在江男身邊,說道:
“男男,你也是大孩子了。
我要是現在挺個大肚子站你面前,慢慢的,你知道的得更多,還得照顧我,我啊,那才叫更磕磣。
那現在沒有了,也沒啥可瞞你的,這個暑假,媽媽是夠嗆能照顧你的。”
江男舔舔下唇,小聲道:
“媽,我最近沒需要你照顧啊?晚上吃小米粥?我給你煮,你快回屋躺著吧,手術在哪做的啊?”
蘇玉芹一噎,她誤會了。
她以為江男和她思維一樣呢,眼圈兒瞬間紅了,說話間眼淚就掉了下來:
“男男,我知道你有點不高興了,是不是舍不得?
可是……
你要怨我,我也沒辦法,媽媽真不能給你要弟弟妹妹。
我一點都不敢想,都四十歲了,再弄的小的,拉扯大了六十歲,我這輩子!
你理解媽媽一回,我最近鬧心,煩得慌,在家根本坐不住,寧可去外面大樹根兒那蹲著,你明不明白?我?”
江男看了眼江源達,發現她爸在瞅她媽呢。
“媽,你誤會了,我一點也不喜歡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蘇玉芹拍江男手:“閨女你不用為了哄我……”
江源達搶話:“你為啥不喜歡?”
我去,江男無語。
就江男這都翻白眼的反應了,江源達仍緊盯女兒不放。
要知道以前從未涉及這話題,老江現在十分納悶和疑惑:
“說啊?”
“不完事了嗎?我還說啥,說了怕你們比恨計生委還恨我。”
江源達拍桌子,他想更懂女兒:“別磨嘰,這要是還留著,也得問你意見,我倒要聽聽,你咋想的。”
江男推了推面前的瓜,這小動作表明她在道出心里話前,底氣也有點不足:
“首先,要不要弟弟妹妹是你們的權利。
其次我才能表態,作為有參與權的家庭成員,樂不樂意才是我的事。
而我,并不樂意小我近二十歲的弟弟或妹妹。
我倒是滿喜歡能有個一肩挑起家庭重擔的親哥哥,或者懂得照顧我的親姐姐。”
“你?”
“這可是你讓我說的,喊啥。”
江源達拉下臉,咽下氣:“好哇,繼續,而且你得說大實話、真心話!”
“沒問題。
我發現你們當父母的,生孩子永遠假設都是好的。
你們會假設生下的是健康活潑的孩子,還覺得自己一定會一碗水端平兩個都愛吧?
覺得媽媽四十歲懷孕,爸爸你六十歲還能有獨立撫養的能力,怎么生都不會麻煩到我是嗎?
呵,這是沒要,要是留下,你們還得幻想,我和他一定會姐弟或姐妹情深。
可這世間啊,生活里的狗血那是無處不在。
就你們這些有兄弟姐妹的,那還從小一起長大呢,關系有多好嗎?我爺奶這是沒什么財產,要是有,不要爭搶的打破頭好嘛。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我媽萬一在生產中傷了身體,我可聽說高齡產婦比年輕人危險十倍,那我會恨死那個弟弟妹妹。
更不用說,他或者她,由于我媽年齡大,他們身體會不好呢?你們光憧憬,從沒想過意外吧?
還有,萬一哪天你們跟不上時代了,咱家攢的那幾百萬沒了或者不夠,你們真的不會說,你當姐姐的,是不是得這樣那樣?
我憑什么!
爸,你還別急,我說不樂意,那真是方方面面,你最好讓我說完。
還比如,家庭條件一般的老大,那才是真倒霉。
未來擇偶,就得莫名其妙多個讓人嫌棄的地方,因為換做誰,誰都會相當不喜歡對方還有個三五歲的弟弟或妹妹吧,尤其在經濟壓力大的情況下,找個那樣的,是人就會有心理負擔。
而這社會,不是您和我媽那年月了,人只會變的越來越現實,恨不得上來就享福,不愿意承擔起重擔。
當然了,話說回來,你們今天、剛剛,如果是告訴我決定留下,我呢,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舉例的那種程度。
那樣的男朋友,我不要。
可是問題又來了,萬一我又一不小心,混的太好了,成了名人了,小弟弟小妹妹和我年齡差那么大,外界那可是愛捕風捉影的,會不會誹謗我?會不會把他往我頭上扣?我多冤枉?
綜上所述,你們生與不生,撫養問題都是父母的,這世間所有當哥哥姐姐的都沒有義務,掙再多錢也得問問老大愿不愿意付出。
再按照你們一輩又一輩的關系發展來看,再是親兄弟姐妹,你們當父母的也別把子女關系想的太好,那基本是美夢,看看你們自己,未來走向也不過就是個親戚罷了。
所以,我媽不要,打掉打掉唄,因為要爾等何用?”
江源達騰的一下站起身,他暴呵道:“簡直胡說八道!你還假設自己名人呢,就你那小心眼子,這輩子也就是個人名,聽聽你說那話,十六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一點兒沒有人情味!”
江男也站起身,揚著脖子回道:
“我就這么直白。
我最討厭人情味仨字,最喜歡丑話說在前,最好事事都能白紙黑字權利義務。
就因為你們這些嚷嚷所謂人情味的,經常羞于說出口的,有多少最后不歡而散老死不相往來?
而我這種才好,劃定完,超過部分算偏得,你們才覺得那是付出,而不是應當應分,因為人就那么賤。”
江男喊完,她本來都走兩步了,又嗖的回頭盯住江源達道:
“切,看你這態度,我媽不要就更對了,她就是以后再有,我話撩這,照樣不同意。
都打掉的孩子,沒影的了,你還和我吹胡子瞪眼,可見萬一老來再得子,你得把他慣成什么樣。
本來你就看不上我,兩下對比,我得多像外來的。
現在好了,太好了,你把桌子拍碎都沒用,咱家就我一個,我啥樣你也得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