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面露微笑,其余幾位皇子亦是神情各異,而中元帝倒是沒太生氣,面色十分淡定。
看起來,三皇子熟知宮中禁藥之事,他早就知道了。
見三皇子一口便點明了沉香夢醉,秦素自不諱言,立時點頭道:“原來三殿下也知道這種迷香。我還是進宮之后聽宮人們偷偷議論,才知道這迷香原來竟是源自于皇城,且還有一個這樣動聽人名目。”她說著似有些感慨起來,嘆聲道:“想青州秦氏何德何能,竟叫四殿下這樣惦記著,連這等名貴的香料也是不要錢似地往秦家身上用,這還真真是用心良苦啊!”
四皇子面色蒼白,狠狠地瞪視著秦素,眼底深處飛快地劃過了一抹怨毒。
他越是如此,秦素心情就越好,此時更是笑意盈然地向他掃了一眼,便又去問董安:“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么?”
“有的。”董安像是比方才鎮靜了一些,身子也不抖了,只說話的聲音還是微微打顫:“殿下從連云回到青州后,銀面女就叫我把阿谷安排在了殿下了身旁,做貼身使女。阿谷應該是銀面女的人,時常給我傳遞消息,有時候是口信,有時候是畫著符號的字條兒,我看不大懂。這些消息皆是與殿下有關的,大小事情都有。后來在上京的時候,殿下去道觀靜修前后,我因一直在外頭忙著幫林家郎君田獵一事,沒來得及管。等上京地動之后我回到府中,銀面女很是怪罪于我,只說我不在的時候,她與大夫人交涉無果,想要把人塞到殿下身邊,事也未成,她很生氣,跟我抱怨了許久。”
“還有別的么?”秦素繼續問道。
董安忙不迭點頭:“還有,還有。就在殿下從上京返回青州的前夕,銀面女已經沒久沒出現了,有一天,俞氏突然親自把我叫了過去,說是……要出大事了,還說……公主殿下會在半路上被人劫走,再也回不到青州了。她還說,如果她們院兒里出了事,叫我一定要向太夫人進言,讓她與大郎君——也就是俞氏的嫡長子——母子二人離開秦家,去白馬寺靜修。我問她為什么,她卻不肯告訴我因由。也就在那之后不幾日,平城那邊便傳來了消息,說是何家一門子給人滅了門。可奇怪的是,公主殿下卻是平安回來了。我后來偷偷去問俞氏,俞氏便說……說什么雙禾之罪什么的……”
“哦,俞氏也知道雙禾之罪?”秦素淡笑著說道,看向了董安:“一個小族寡居之婦,居然也曉得這些朝堂大事,這也真是奇了。照此說來,她此前叫你一力勸秦太夫人允許她母子避去白馬寺,就是想要躲開這雙禾之罪嘍?”
“是的,殿下。”董安立時用力地點頭:“她就是這個意思,我后來才想明白。除這件事之外,在先郎主還在世的時候,俞氏也時常叫我盯著先郎主,后來先郎主墜馬而亡,俞氏還說‘死得好,誰叫他癡心妄想’……”
“呵呵呵……”一陣突如其來的笑聲打斷了董安的話,他嚇得脖子一縮,再不往下說了。
眾人亦是微驚,待細看時才知,發出笑聲的,居然是四皇子。
中元帝的眉頭便皺了皺:“你笑什么?”
四皇子向上躬了躬身,卻是沒說話。
中元帝終是想起來,方才是他叫四皇子不許說話的,于是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恕爾無罪。”
四皇子如聞綸音,匆匆一禮后,便迅速地轉向了秦素,原本蒼白秀氣的臉,在這一瞬間變得陰沉起來。
“秦六娘,你這謊話編得越來越不像了。”他冷冷地看著秦素,目帶陰戾:“你口口聲聲說我在青州布局,這話真假暫且不論。只說你家這個什么管事,還有那所謂的銀面女以及俞氏,她們為什么要一直盯著你?你這么個不入流的外室女,有必要被人這樣盯著么?”
“此話甚奇。”秦素尚未開口,太子殿下便當先說道,語畢咳嗽了一聲,端起茶盞放在了口邊,不緊不慢地道:“若皇妹妹真的是秦家外室女,自然不可能有這么多人要暗中盯著她。可是,現如今我們已然知曉,皇妹妹乃金枝玉葉,那些人暗中盯著她,不正是對她身份的最好佐證么?”
四皇子聞言,面上便露出了一個冷笑:“殿下這話才是真的奇怪。”他說著便轉向了中元帝,躬身道:“父皇請想,若果然如秦六娘所言,兒臣久有取代太子殿下之心,則兒臣既知公主在何處,又為何不馬上稟報父皇,博得父皇好感,反倒暗中監視,甚至還要將秦氏滅門?這樣做對兒臣有什么好處?”
中元帝沉著臉看著他,并不為所動,甚至那目中的猜忌比方才還要濃。
“亂臣賊子、禍國殃民,四殿下就這樣的人。而四殿下打的那些鬼主意,陛下天子圣君,自然一眼即明。”秦素微涼的語聲響了起來,卻是代替中元帝作答,言辭間還將中元帝給捧得很高。
中元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并不為她的贊譽所動。
秦素也并未看他,而是一直目注四皇子,唇畔勾著一絲淺笑:“明知公主就在秦家卻知情不報,四殿下之所以這樣做,據我猜測,應該就像三殿下方才揣測那位大族長一樣,想來是要待價而沽,將這公主扣在手上,找一個最合適的時機抖出真相。而殿下意欲將秦氏滅掉的動機,其實也很簡單,無非是人為財死罷了。”
說到此節,秦素已是面含譏諷,瞧來更是冷艷:“四殿下所圖者,乃是顛覆整個大陳的宏圖偉業。如此大事,沒有錢可是不行的。可四殿下的母族卻很弱小,且亦缺乏擅長經營之人。不是民女瞧不起四殿下,比之幾位兄長,四殿下的母族是最窮、最無力的。也正因如此,身家豪富卻又只是小士族出身的青州秦氏,便成了四殿下眼中的肥羊。”j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