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的小二哥名叫王順,大家都叫他小順兒,嘴很甜,對著張氏一口一個大嬸兒,禮數十分周全,看來是個機靈又人緣好的人物,往李大娘家一路上,遇見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錢淺還是一身男裝的扮作男孩兒,沒走幾步小順兒就開始自來熟的跟她稱兄道弟,錢淺有心發展小二事業,對于這個有經驗、高水平的前輩本來就抱有交往學習的心思,于是兩人一見如故的樣子,一路上聊得十分熱鬧。
王順帶著錢淺和張氏,穿過幾條巷子,來到一戶人家門前,站在門口大喊:“李大娘,有人來賃屋!”
院里傳來一聲答應,一個圓乎乎的老太太打開門,一見到王順就笑了:“是小順兒啊,你小子這次又帶來什么人啊?我跟你說,不可靠的人家大娘我可不租。”
王順笑嘻嘻的答應:“大娘您就放心吧,張嬸子是剛從鄉下過來的,準備在京里長居的。家里人口簡單,就帶著小五子一個,有路條,在城門口過了明路的,我已經問過了,您就放心吧。”
李大娘聽王順這么說,本身就有三分滿意,再看張氏和錢淺雖然衣著寒酸,然而縫補得十分齊整,也十分干凈。再往臉上看,張氏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一副利索能干的樣子,一看就很能持家,就更滿意了。再加上租房的只是母子二人,萬一真的敢拖賴房租,李大娘也有把握搞定。
打量完張氏母女,李大娘向王順笑道:“果然不錯!小順兒這事兒辦得好,等下大娘請你吃包子。”王順歡歡樂樂的答應了,跟著李大娘一起帶著張氏母女看房。
李大娘向外出租的屋子離她家不遠,是個從一大片房屋邊上隔出來的一個小小院子,只有兩間屋子,雖然窄小,但屋子收拾得十分干凈,現成的桌椅板凳,窗紙頂棚也都糊得好好地,張氏見了心里滿意,便開始跟李大娘談好先租一年。
王順跑腿去找了證人來立契,張氏和李大娘分別塞給他幾個大錢,他歡天喜地拿著走了,臨走還囑咐錢淺,有事去悅來客棧找他,如果要添置物品,先找李大娘打聽了地方和價格,免得受騙。錢淺一一答應了。
房子的租金比張氏想象中的高出很多,然而張氏心里也清楚,京城物價本身就貴,兩文錢才能買一個燒餅,李大娘的價格并不黑心。辛虧有以前給張五娘攢下的二兩壓箱嫁妝銀子,否則母女倆還真是租不起房子。
饒是如此,交了幾個月的房租,再添置一些用品、被褥,那二兩銀子也去了一半。張氏不禁有些發愁,她依舊沒有放棄給女兒找個好人家嫁出去的想法,還想著應該給女兒攢嫁妝的事兒呢。可眼下,別說攢嫁妝,如果不盡快找個活計,連吃飯都要成問題。
張氏帶著錢淺,整整忙活了兩天,才把她們的新家收拾好。收拾完屋子,張氏就惦記著讓錢淺換回裙子,不要再穿著男裝滿街亂跑了。以狀元樓小二哥為第一志愿的錢串子,怎么可能答應。
她只得跟張氏商量,嫁不嫁人都是其次,娘兩個活下去才是緊要,京城物價頗高,如果只靠張氏一人出門做事,恐怕很難養活兩張嘴。如果是個姑娘出門找活干,能做的工作有限不說,保不齊還受欺負。
“況且,娘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又黑又瘦,哪里像個姑娘家,做小子打扮不可能被人發現的。”錢淺補充。
“胡說!我閨女最漂亮,哪里不像姑娘家,就是瘦了點,養養就好看了。”張氏搖頭。
“娘您也知道,就算讓我嫁人,一時半刻也找不到人家的,我在家呆著也是白費口糧,不如換了男裝出門做工,現在多賺錢養活自己才是要緊,您要是不愿意,大不了等過兩年我長開了,再換回裙子。您要是怕人發現,至不濟咱們還能搬家呢。”錢淺繼續補充:“再說了,我出去賺錢還能多攢下嫁妝呢,就靠您一人,咱倆吃飯租房都緊巴巴。”
張氏還想繼續再說,看錢淺一臉堅決,也只嘆一口氣,隨她去了,想想女兒說得也對,無論如何,先養活了自己才是正經。
錢淺見張氏面上松動了,就跟她說去找王順問問看看有沒有什么門路,張氏管不了她,只得答應了,千叮嚀萬囑咐,找的工作必得她同意了才可以做,錢淺答應了。怕她繼續啰嗦,于是催著張氏去李大娘那里看看有沒有什么縫補活可以接。
張氏收拾了出門,去找李大娘了,錢淺看張氏走了,一轉身也跑了。她打算先去狀元樓踩踩點。
狀元樓在北市的朱雀大街上,是整個京城最繁華的地點,整條街上匯集了各類高檔酒樓、飯莊,還有好幾家門庭高大的銀樓、緞莊,簡直就是奢侈品聚集。大街上車馬云集,一副熱鬧景象,來往的人群都打扮得錦衣玉帶、華冠麗服,連公子、小姐們的小廝丫鬟都身著上好錦緞。
錢淺有些新奇的看著周圍,果然不愧古代版香榭麗舍大街,真是十分繁華。考慮到這是個階級分明的社會,錢淺并沒有隨便亂走,免得不小心得罪了貴族,一不小心把小命玩掉。
狀元樓是朱雀大街上最大、最豪華的酒樓,來往的客人都是錦衣華服、前呼后擁,也有戴著面紗的貴女領著丫鬟婆子,浩浩蕩蕩出入其中。錢淺找了狀元樓附近賣糖葫蘆的小販搭話,稍作打聽,小販說得口沫橫飛。
據說狀元樓三個字是先皇御筆欽書,大周朝的每一屆的新科狀元都會在狀元樓擺宴謝師;據說三公主最喜歡狀元樓的桂花糕;據說當今圣上未登基之時時,就是在狀元樓遇見了太傅家小姐,一見鐘情,就是現在的皇后娘娘;據說連狀元樓的跑堂小二都能文能武,識文斷字……
錢淺:這真是個糟糕的消息┑( ̄Д ̄)┍,看來進狀元樓當小二,比進五星級酒店當大堂經理還難/(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