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困在這里不能離開,她只知道,只有那個中年人來命令她的時候,她才能照著固定的路線出去,出去幫他害人。
她也不知道她的行為是在害人,她是個出生只有十天的懵懂的孩子,分辨不出是非黑白,她甚至都不知道,那個命令她出去做事的人,就是她的祖父。
但她還是長大了,也越來越強壯,煞氣滿身。她被她的祖父林宗浩用養鬼的方式,用日日不斷的貢香、初一十五的血食還有每年操作十分復雜的鬼供盛宴給養大了。她長得很快,不過短短三年,就已經有了成年的樣子。
樣子長大了,能力強了,但她依舊懵懂,她身上代表罪惡和血腥的煞氣越來越重,這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她已經成為了真正兇厲的厲鬼,這樣的厲鬼,就算回到地府,也是罪犯,她將在十八層地獄受盡酷刑,為自己不自覺的行為恕罪。
然而懵懂的她并不知道,她身上的陰煞不僅僅來自于她聽命行事出去作惡,她的那個祖父,比她想象的更惡毒。林宗浩用了巧妙的方法在家里布了風水局,將自己做缺德事應得的那些報應,全部都轉移到了自己可憐的孫女身上。
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只是個聽命行事,毫無是非觀的柳靈兒。轉機出現在她的祖母回到了祖宅。
她的祖母,也就是錢淺現在的祖母,有好幾年都沒有和林宗浩生活在一起了。她那個精明又缺德的祖父有兩個老婆,另一個就是錢淺出生第一天,很不情愿抱她的那個中年女人。
她的祖母回來了,這女人總是嫌棄這宅子太安靜陰森森,成天開著電視機。而在祖宅茫然游蕩的她,被電視上一個五顏六色的糖果廣告吸引了注意力。
透過她冰冷的額頭,錢淺像是用她的眼睛看到了當時的一切。她一開始只是覺得電視這東西一閃一閃的有趣,因此就開始樂此不疲的坐在電視前,沒完沒了的看電視。
不知為什么,家里的電視總是播那種家長里短的電視劇,動不動就一百多集。她就坐在電視前呆呆的看。最開始,她什么都看不懂,看著看著她開始奇怪,原來人世間的生活是這樣,跟她過的日子一點都不一樣。
幸運的是,那種雞毛蒜皮的家庭劇不管劇情怎么奇葩,但主線基本不會太違背社會道德規則,符合公序良俗。她坐在電視前看了整整八年的電視劇之后,終于有一天,她突然意識到,原來殺人是錯的?!原來做壞事是要有報應的?!
柳靈兒一般不會生出自主意識,但也許是因為林宗浩給她的陰供實在太好,又因為她的靈魂就在埋骨之地成長很快,或者真的是因為這一天又一天播個不停電視劇的教育,總之,她開始跟別的柳靈兒不一樣。
但就算她生出了基本的良心又怎樣?她還是不能擺脫林宗浩的控制,她是被煉成的柳靈兒,是別人手中的工具。除非她陽壽到期,有陰差來帶走她,否則她不能離開。
生出良心的她,開始盼著陽壽早點到期,早點有陰差來帶走她。就算她從過路的小鬼那里得知,她這樣的厲鬼到了地府,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但她還是想要離開,她不想再被指使著害人。
這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費心將她養成厲鬼的林宗浩絕對不會輕易放她走。就算她陽壽到期又怎樣,林宗浩有一百種方法將她困縛在祖宅里,繼續為他所用。
她的陽壽其實并不長,只有短短十二年而已,當她看到出現在門口的陰差時,她本來十分驚喜,想要立刻跟著走。但沒想到林宗浩用一個障目術騙過了陰差的眼,用一只狗來代替她。
被遮了眼的陰差勾走了狗的魂,很快就離開了,而這并不算完,林宗浩并不能放心,他怕有一天她會擺脫控制,因此林宗浩決定,用極其陰毒的魂釘將她釘在家里,就算不能出門幫忙“做事”也沒關系,小鬼還能再養,有一個八字相合的血脈至親擋煞是可遇不可求的。
被八十一顆魂釘牢牢釘在地板上的她徹底絕望了,她用盡方法也不能離開地面,只能一日一日熬著,她盼望林宗浩早點死,死了好來陰差勾魂,也許那個時候,她可以求救呢!
但就在她被釘在地板上后沒多久,陰差沒等來,她等來了角色抓取系統的溝通請求。因為她的能量體波動與錢淺的能量體波動頻率相合,又“應該是剛死不久”,因此角色抓取系統來找她做生意了,想問問她愿不愿意收取一些好處,在她死后,讓員工繼續使用她的身體。結果沒想到,她根本沒有軀體!
她離開的愿望極其強烈,只要能夠讓她立刻離開這所宅子,她愿意付出一切代價,哪怕魂飛魄散。就是這樣極其強烈的執念,讓主系統經過計算后與她溝通。
角色抓取系統提出,可以抽取固定她的能量體調整時間軸之后重新投放,時間軸調整,她犯的那些罪、替人背負的那些反噬和報應自然不存在,她可以作為一個干干凈凈的小鬼,安靜的等到陽壽盡了陰差帶她回地府。但代價是她要讓出出生通道,讓錢淺代替她出生。
角色抓取系統將一切利弊都向她說得清清楚楚,也提前告知了她這樣的普通能量體如果被抽取固定,會受到極大傷害,但她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只要能讓她離開,無論怎樣的代價她都肯付。
原來是這樣!錢淺盯著眼前這張清秀的臉,很難想象林宗浩居然會對自己的親孫女下這樣的毒手。
“小心。”她一臉憂慮的望著錢淺:“別病。”
她是這樣懼怕錢淺會重蹈她的覆轍,因此本來可以在錢淺出生后去尋找地方休養自己魂魄的她并沒有離開,反而執著的留在錢淺身邊,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照看錢淺,她希望錢淺能夠健康的長大,不要像她一樣,被人用魂釘牢牢釘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