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離開吧。”老太太思忖片刻,將桌上的赤桑劍向江清明的方向一推:“赤桑鑄劍師鑄劍又不像是寫字作畫那樣還要叩章署名,我又怎知這柄靈劍是由誰所鑄,怕是需要鑄造這柄靈劍的鑄劍師自己才能認得出來。”
“前輩!”玄靖聞言向前跨了一步,很誠懇地開口:“前輩既然能一眼認出赤桑靈劍,即便不是赤桑族人,也應對赤桑族頗為熟悉,前輩既然不知師弟的靈劍是何人所鑄,我們也不強求,只是還請前輩好心給指個路,我們還能在哪里見到赤桑族人?”
“陳年舊事,便是非要弄得一清二楚又有何好處?”老太太抬起頭,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江清明的臉之后才開口說道:“時過境遷,便是將當年之事問清楚,你爹娘也活不過來,何苦強求。”
“前輩,”江清明難得收起了常掛在臉上的陽光笑容,臉上的表情無比嚴肅:“晚輩被養父精心教養長大,雖無親生父母在側,但成長中并無遺憾,只是我父親只是個普通鐵匠,并無仇家,一年前卻因我之事莫名被殺,仇人是誰我卻一無所知。為人子女者,豈可忘其教養之恩,不能為父盡孝已是遺憾,大仇不報,我心亦是難平。”
“倒是個孝順孩子。”老太太點點頭:“只是,知道仇人是誰又如何?你若有本事報仇自然是好,但若仇人實力高強,并非你一力可挑戰,你貿然前去豈不是白白丟了性命?”
“前輩不用擔心。”江清明尚未開口,玄靖先代替他回答了:“清明是我師弟,若有事,自有我這個做師兄的幫襯,若是我們師兄弟依然實力不濟,大可請宗門長輩出面幫我們討回公道。清明的養父無辜被殺,那些殺人之人本就該付出代價,至于這代價如何去討,前輩大可放心,我們并非魯莽之人。只是,前輩既然有此一問,是否可以證明,您對于清明的仇人,其實心知肚明?”
“非也。”老太太沉默了片刻之后搖了搖頭:“老婆子我隱與歸陽城已然超過二十年了,這孩子的養父被殺是一年前的事,我又如何得知他仇人是誰。只是……”
“前輩有話直說即可。”玄靖沖著老太太一抱拳:“眼下我們對于清明的事一無所知,得到任何線索都是好的。”
“然而是與不是,我卻無十分把握。”老太太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也只能將我所知,說與你們。”
“前輩請講。”江清明看起來還是冷靜的模樣,但他卻悄悄地向后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錢淺的手,他的手心冰涼,但卻隱隱有汗滲出。錢淺知道,他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平靜,困擾他許久的身世之謎終于有了頭緒,殺父仇人突然有了線索,他也是有些緊張的吧?
錢淺伸出手,用力回握住江清明的手,江清明轉頭朝她一笑,微微晃了晃手臂。坐在太師椅上的老太太抬起眼看了一眼錢淺和江清明交握的雙手,微微嘆了口氣,這才慢騰騰地開口。
“我并非赤桑族人。”老太太第一句話就讓人大失所望:“但就像你們猜的那樣,我與赤桑族,倒也算得上是頗有淵源。我是個鑄劍師,出身稷丘劍派,宗門這百年已漸漸式微,但你們這七人中,倒有四人是劍修,也許聽過我宗門之名。”
“是!”玄靖立刻點頭:“稷丘劍派善于鑄劍,紫微煉度術百年之前盛極一時,師父曾經說過,百年之前,出名的靈劍有三成出自稷丘。”
“的確。”老太太點點頭:“我入門時,正值宗門鼎盛時期,每日上山求劍之人絡繹不絕,但紫微煉度術易學難成,門派近幾十年少有天賦卓絕的弟子,最后一任掌門成仙之后,離開了宗門,此后過了近百年稷丘劍派漸漸沒落了。”
錢淺看了看老太太的臉,十分疑惑地想,稷丘劍派已經沒落百年,這老太太到底是多大歲數啊?
“稷丘劍派并不擅長劍術,只擅長鑄造之術,”老太太又接著說下去:“但,宗門幾百年鑄劍,門中弟子也皆是愛劍之人,與同樣擅長鑄劍的赤桑一族也常有往來。近百年,宗門漸漸式微,再無好劍出世,大多數的弟子心有不甘,各自下山去尋求鑄劍之法。我是八十年前下山的,在外游歷了幾十年也一無所獲。四十年前,以前在宗門認識的赤桑鑄劍師邀請我去赤桑族領地,切磋鑄劍之法,我便欣然前往,在那里一住就是十五年。”
“這樣說來,前輩您知道赤桑族駐地在何處?”江清明的手微微一緊,握得錢淺的手指微微發紅。
“我雖知道,卻并不能隨意透露。”老太太搖搖頭答道:“我是個外人,進入赤桑駐地之前要發下言靈誓,不可向人透露赤桑駐地。不過你們也無需太過擔憂,赤桑族人并沒有傳說中那樣避世,在外行走的族人還是很多的,其實并沒有那么難找。我今日要告知你們的,并非我稷丘派舊事,也并非赤桑族駐地一事。孩子,你剛剛說,你娘叫做婉青?”
“是!”江清明點點頭:“我們門派的清蕪師叔說,他記憶中差不多年齡的赤桑族人并無一個叫做婉青的女子,倒是有個叫做青菀的,但清蕪師叔說了,他離開赤桑族到宗門時,青菀尚且年幼,并不知與我口中的婉青是否是一人。”
“這便是了。”老太太點點頭:“我在赤桑族駐地居住了十五年,也并不知赤桑族中有個叫婉青的女子,但這個青菀,我確實識得。赤桑人是上古神族遺民,身負神族血脈,天生能力強大,壽數長久,我在赤桑族駐地那十幾年,恰巧看著青菀成年,她小時就漂亮,長大后更成為族中最漂亮的女子,許多男孩子都喜愛她。這樣仔細瞧來,孩子,你的相貌倒是與青菀有幾分相似,卻似乎比青菀還要漂亮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