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銘渾不在意,伸手道:“請神醫書房說話。隨夢小說.SUIMENG.lā”
東方傾墨憤憤起身,隨她去了書房。
他一進書房,隨便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壓低聲音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君罔上。就不怕死嗎?”
梁心銘在他對面椅子上坐了,從容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就不怕尚書大人和恩師活剮了你嗎?”
東方傾墨一張扁圓臉漲成紫色,闊鼻子氣咻咻地冒冷氣,老鼠眼盯著梁心銘,顫聲問:“你什么意思?”
梁心銘道:“你心里明白,還要問。有意思嗎?”
兩人對峙,一個激動,一個悠然。
梁心銘先開口,道:“在下對別人的不感興趣。同樣,也不喜歡別人要挾我。今日之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全當不知道。——你做你的神醫,我當我的官!”
東方傾墨道:“若老夫非要說呢?憑什么要聽你的?”
梁心銘道:“老閻王,要說你剛才就說了。現在去說也不晚,你大可試試!我保證會將你的事告訴王尚書和恩師,再拉著整個王家和東方家陪葬!”
東方傾墨激動道:“你為何要這么做?”
梁心銘道:“我都死于非命了,你說為何?”
東方傾墨道:“那是一場意外!”
梁心銘目光陡然轉厲,道:“意外嗎?我還沒問你呢,你養的老虎,好好的怎會追著我跑出去?”
東方傾墨頹然道:“老夫也不知道。”
梁心銘道:“你一句不知道就完了?”她也曾懷疑過他的,今日見后,便打消了懷疑。
東方傾墨問:“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死于非命,又怎么出現在這里呢?又怎么會參加科舉呢?”
梁心銘道:“無可奉告!”
東方傾墨被她堵得翻白眼,好一會才又開口,口氣軟了下來,誠懇道:“馨丫頭,那件事咱們等會再說。你可知道,自你出事后,安泰差點就隨你去了,多虧被我救了下來。后來他離家出走,在外游蕩了整整兩年,杳無音信。兩年后才回來參加會試。不管你是怎么活下來的,好歹都活著。你怎么不跟他相認呢?天大的事,也該跟他商量著解決。你現在這樣,太危險了!”
梁心銘淡聲道:“告訴他才危險呢!”
她頂著梁心銘的身份,都差點被吳繁害死,若是告訴了王亨,王亨再表現異常,誰知還會驚動什么人?
東方傾墨問:“馨兒,你還在和安泰賭氣?”
梁心銘道:“別亂叫。前輩可以稱我梁公子、梁會元。明日放榜后,你可以尊稱我一聲梁老爺,也許是梁狀元。”
“梁狀元”三個字,聽得東方傾墨滿臉不可思議,他道:“你是一定不肯回頭了?考狀元很好玩嗎?”
梁心銘道:“往事不可追。”
東方傾墨道:“這次老太太進京,是要替孟姑娘和安泰完婚。你就真甘心看著安泰娶孟姑娘?”
梁心銘斬截道:“她休想!”
東方傾墨詫異道:“那你還不回去?”
梁心銘像聽見什么笑話一樣,嘲弄道:“老頭,別說林馨兒早死了,就算當年她活著的時候,王家想幫王亨娶誰,她能阻止嗎?事后,能給她個妾的名分算不錯了!”
東方傾墨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梁心銘冷笑道:“你知道我是怎想的?”
東方傾墨問:“那你是怎么想的?”
梁心銘再次道:“無可奉告!”
東方傾墨見她油鹽不進,又生氣又擔憂道:“并非老夫想管你的閑事。萬一你泄露了身份,而老夫又知情未報,可是要被你牽連的。這可是欺君大罪!”
梁心銘干脆道:“那就幫我!”
東方傾墨警惕道:“如何幫?”
梁心銘上身前傾,湊近他輕聲道:“阻撓恩師迎娶孟姑娘!我這個正妻還沒死呢,他怎可停妻再娶?”
東方傾墨瞪大老鼠眼道:“怎么阻撓?老夫又不是他爹,王家怎會容許老夫插手此事!”
梁心銘悠悠道:“你不是他爹,可你是神醫,還治好了他的侏儒癥。”
東方傾墨道:“那又怎樣?”
梁心銘道:“你的診斷無雙!”
東方傾墨道:“所以呢?”
梁心銘道:“你給恩師下個診斷。”
東方傾墨問:“什么診斷?”
梁心銘道:“你就告訴王尚書:恩師因為當年的事,心里留下陰影,不能人道了。強逼他娶妻,只會令他病情加重,最后無可醫治。他這個病是心理上的,不是身體上的,除非遇見他喜愛的女子,方能有望痊愈。有的女人,他看見了只會倒胃,還是別強塞給他的好……”
她傳授給東方傾墨一套周密計劃。
這是她昨晚想出來的辦法,不然的話,她暫時不能和王亨相認,王家卻逼王亨娶了孟清泉,那她可不是虧大了!哪怕是個名義上的妻子,也不行!絕不行!
東方傾墨大張嘴巴,能塞進鵝蛋。
他滿腦子都是“不能人道”這四個字。
梁心銘道:“前輩為何這樣看我?”
東方傾墨憤憤道:“丫頭,你狠!你不回去,還不許他娶別人,還給他按上這么一個隱疾,還說他看見別的女人倒胃,你……你太霸道了!你這是在折磨他、報復他!”
梁心銘道:“誰說我不回去了?”
東方傾墨驚問:“你要回王家?”
梁心銘道:“當然!”
東方傾墨追問:“什么時候?”
梁心銘仍然道:“無可奉告!”
東方傾墨道:“你不信我!”
梁心銘自顧道:“神醫幫我達成心愿,我不但不會用那件事要挾你,還會幫你,讓你和她永遠在一起!”
東方傾墨再次瞪大了老鼠眼。
梁心銘不知從哪摸出一把剪刀,從容舉起。
東方傾墨嚇得往后縮了縮,道:“你干什么?你別亂來啊!我要是在你家里死了,你怎么解釋?尸體怎么處置?”
梁心銘嘴角抽了抽,道:“你太操心了!”依然舉著剪刀靠近他臉,將他臉上剩下的兩根痣毛輕輕剪了,說“這痣毛太難看,我幫你斷了它。”
東方傾墨回神,怒道:“丫頭,別太囂張!”
然痣毛已經剪斷了,臉上只剩下胡須。
他極不習慣,好像跟了一輩子的伙伴沒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