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陌坐在破廟的門檻上,背靠著門框,一腳抬起架在門檻上,看也不看周圍,只顧低著頭“啪啪”往腿上打蚊子;流年坐在他身邊,使勁抓癢,滿腿紅包。隨夢小說.SUIMENG.lā
男孩子都崇尚英雄,所以,卿陌等人很崇拜趙子儀,然自從他們跟了梁心銘后,卻打心底里尊敬她,舉手投足間都模仿她的從容氣度,就像眼下卿陌這樣。
卿陌的淡定惹惱了阿球,也不蓄什么氣勢了,因為人家根本不在乎,直接罵道:“狗雜種找死!”
說著抬腳就朝卿陌踹過去。
卿陌沒動,流年動了。
少年大聲道:“讓我來!”
一縱身就跳起來,探手抓住阿球的足踝,繞了個圈再狠狠一甩,等著那“吧唧”墜地的聲音。
阿球能做老大,卻有些真功夫,只踉蹌了下,根本沒摔倒,一個旋身又反撲過來,雙拳接連向流年揮去。
他見卿陌身形高壯、眼神狠厲,覺得卿陌厲害,至于流年,不過是個瘦巴巴的小少年,根本沒被他放在眼里。誰知一交手,這小少年腿腳靈活的很,他心頭沉重了。
每次打架,流年都搶著出手。
卿陌總是讓他先,自己善后。
可是今晚,卿陌很沒耐性——大人回來好幾天了,他這里該有個結果了,好想回去吃歡喜做的菜。
當阿球陰險地示弱,引得流年往他身邊逼近,想要對流年下狠手時,卿陌眼神驟然狠厲,如同豹子般彈起,右腳狠狠朝阿球抬起的腿上劈了下去。
“咔嚓”,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緊跟著阿球凄厲慘叫,驚得夏夜蟲鳴聲都頓了一頓。
流年怔住,怎么把人打殘了呢?
卿陌心道,打殘了才不會惹事。
他板臉對流年道:“你沒吃飯嗎?下手這么娘!”
流年氣道:“你才娘!打架總要講規矩嘛。”趙子儀總教他為人要講仁義,怎么可以那么狠辣呢?
卿陌道:“對這種人能講規矩嗎?你腦子銹了!”說完,彎腰抓住阿球另一條腿,命令道:“踹他!”
流年高興,狠狠踢了一腳。
卿陌怒道:“踹斷他!”
剛才阿球可是要殺流年呢。
流年猶豫,見卿陌臉色沉沉,也發憷,便從上往下一腳劈了下去,又是“咔嚓”一聲,阿球暈過去了。
一時間,眾小都噤若寒蟬。
卿陌提著阿球被打折的腿,拖著往廟里去了,扔在角落里。拖動時,阿球疼得醒了過來,忍不住慘叫。
卿陌抱著雙臂問眾人:“誰還不服?”
卿陌的行為,震懾了所有人,大家拼命搖頭。
這天晚上,阿球縮在角落里沒人管,而卿陌跟示威似得,當著他的面對所有人發號施令,并提議道:“城里有錢人家好不好下手?要不咱們趁機去撈一把,能吃好多天呢。”
眾人紛紛搖頭,七嘴八舌道:
“不能偷!”
“也不能搶。”
“新太爺可厲害了。”
“昨天我聽說衙門的官差都被罰了呢,好幾個人挨板子,打得下不了床了。”
“以前也不好偷。”
“新太爺長得真好看。”
卿陌和流年聽到許多人家隱秘事,什么東街的媳婦偷漢啦,西街的屠戶打老婆啦,杜老爺爬灰啦,豐富的很。
杜老爺爬灰?
卿陌眼神一跳。
流年沒反應,因為他不懂。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畏懼地看了卿陌一眼,悄悄靠近流年,小聲對他道:“問阿球,他有錢。有一回我聽見他和杜老爺說話,幫杜老爺做什么事,給五十兩呢。”
流年眼中一亮。
兩人將阿球帶回了縣衙。
丁丁和綠風正蹲在杜家上房的后窗下偷聽。
杜老爺五十多歲了,兒子死了,留下個兒媳和孫子,孫子才十來歲,偌大的家業,就杜老爺撐著。
六月底,外面又熱又黑。
仿佛聽不見動靜,丁丁不耐煩了,示意綠風看著周圍,他直起身子,探頭向里看。窗上糊著透氣的素紗,只能瞧見里面朦朦朧朧的影像,他便閉上一只眼,湊近了細看。
“老子可開了眼了!”
綠風忽然聽見身邊少年喃喃自語,不禁狐疑,見周圍沒人,也直起身子,湊近那窗紗看向房內。
只見羅漢床上,留胡子的公公死死將剛進去送參湯的守寡兒媳壓在床上,兒媳拼命掙扎,嗚嗚咽咽。
綠風怒從心起,就要殺進去救人。
她剛一動,丁丁一把捂住她的嘴。
于是,里面嗚嗚,外面也嗚嗚。
綠風氣炸了肺,使勁掙扎。
丁丁怕她驚動人,死不松手。
綠風掙不脫他,右手下移,隔著薄薄一層衣衫,一把揪住他腰間軟肉,掐起來使勁擰——
丁丁疼得直吸冷氣。
但是,他依然不松手,拖著綠風離開窗邊,退到院墻角落的暗影里,又學了一聲貓叫,十分滲人。
連續叫了幾聲,忽然出聲呵斥。
貓慘叫一聲遠去,仿佛被人攆跑了。
房里的人只當人來了,心生顧忌,放了杜奶奶。沒多久,杜奶奶就端著盤子匆匆出來了。
丁丁這才小聲道:“綠瘋子,你敢掐我?”
綠風也低聲道:“死釘子,你敢碰我!”
丁丁道:“碰你怎么了?你渾身上下不都跟我一樣是小子,哪點像丫頭,碰一下怎么了?”
綠風大怒,咬牙道:“死釘子,你等著!老東西害人,你不管,還看熱鬧,等回去我告訴大人,看不打你。”
丁丁改不了“老子”的口頭禪,已經挨打數次了。
丁丁道:“你別瞎說。我怎么不管?我不是學貓叫了嗎!”
綠風道:“那你先捂我嘴干什么?為何不沖進去,當場抓住那老東西,讓大人治他的罪?”
丁丁“嘖嘖”兩聲,嘲笑道:“你還真是沒腦子。走人情關系進來的,就是蠢。不像我們,都是憑本事考進來的。大人沒告訴你,遇事要三思而后行?”
綠風最恨少年們瞧不起她是女孩子,還走人情呢,因此惡狠狠道:“你要不說出個理由來,我打得大人都不認識你!”
丁丁往旁縮了縮,對綠瘋子的武力表示敬畏。
他解釋道:“公公和兒媳爬灰,多丟人,鬧開了,就算大人治了老東西的罪,那兒媳還怎么有臉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