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銘聽他說自己重了許多,低頭,揭開被角,看向腹部,微微蹙眉,似乎糾結什么。
王亨忙問:“怎么了?”
梁心銘道:“別的我都不怕,就是挺著大肚子,一點威嚴都沒有了。”這便是女人的弱勢了。試想,挺著大肚子往朝堂或者公堂上一站,有什么威嚴?
王亨楞了楞,很快斬截道:“等他再長大些,你就別出去了。就有棘手的事,他們也未必有那么大臉來麻煩你一個孕婦出面。除此外,需要書面解決的公事,拿回來我替你做。你就安心在家歇息、養胎。”
梁心銘抬眼問:“你不介意?”
王亨詫異問:“介意什么?”
梁心銘道:“皇上讓我先進了內閣。”
王亨不在意地笑了,側身往床頭一靠,順手將她連被子攬在胸前,自信道:“若是無能之輩,心里肯定不自在,但為夫不會,為夫遲早要入內閣。你瞧好了,那些人狼一樣,定會借口咱們是夫妻,不能同時入內閣,阻止為夫。等哪天你退出內閣,我再進去;若我被擠出,你再進去,咱們家始終在內閣占據一個位置……”
梁心銘被他說得笑了。
王亨就低頭親吻她。
唇齒相依,柔軟甜蜜。
彼此的心也柔軟之極。
纏綿間,王亨含糊道:“我怕是……在刑部待不久了。”
梁心銘動作一頓,睜眼看進他的眸底,瞬間想明白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主官,他們夫妻占了倆,這是不合規矩的。之前朝堂太亂、事太多,靖康帝也是病急亂投醫,將她放在左都御史的位置上,借她的手監察百官;等穩定后,王亨或者她肯定有一個要離開三司。然皇上剛讓她入內閣,不可能朝令夕改,那只能是王亨離開刑部。
王亨離開刑部,會去哪呢?
王亨見她微張著紅唇發怔,心里癢癢的,又湊上去添了一下,低聲笑道:“戶部。”
金成宇獲罪后,戶部尚書一職由左相嚴暮陽暫攝,這不是長久之計,然短期內要尋一個合適的人來接手,并不容易。王亨不太熟悉經濟事務,但他精于計算,多向嚴暮陽請教,再加上王諫在后指點,相信很快能上手。
梁心銘笑了,“戶部好。”
外間,若彤等人捧著洗漱用具正要進來,聽見里面低聲說笑,便不敢進去。然老等著也不是事啊,思雨朝若彤使了個眼色,若彤便叫道:“大爺?!”
王亨聽見,忙道:“進來。”
丫頭們才魚貫進來。
上午梁心銘稀里糊涂進來,都沒注意這屋子格局,眼下仔細一打量:床上帳子是紅色百子千孫帳,床、柜、梳妝臺等都像是新的,各色古玩擺設也都擦的锃亮;月洞門兩邊挽著紅紗,窗上貼著喜字剪紙、福娃娃,處處透著新婚的喜慶和多子多福的寓意,她不由看向王亨。
王亨笑道:“老太太叫人布置的。”
若彤等人捧著洗漱用具進來,先伺候梁心銘洗臉、漱口,然后橘彩、思雨、若彤一人捧一套衣裳站在床前,讓梁心銘挑選。幾套衣服雖然都是紅色,卻深淺不一、刺繡圖案也不同,又都和王亨身上的紅衣相搭配。
梁心銘不由感嘆她們訓練有素。
當下指了中間一套。
正是思雨捧著的,她忙上前一步,伺候梁心銘穿衣,低著頭,臉兒紅紅的不敢抬頭看梁心銘。
梁心銘想起這丫頭增傾慕自己,不由笑了。
王亨在旁道:“幸虧母親叫人拿了你的尺寸去伊人坊,將大毛小毛各式衣裳做了二十多套,我原說不用,你那里許多呢,誰知全燒了,不然今兒你要穿我的。”
梁心銘想起那些衣裳,一陣心疼。
穿戴整齊,若彤扶了梁心銘去梳妝。
王亨道:“不過是去老太太那吃個飯,梳簡單清爽的,也別戴許多東西,壓的人累贅難受。”
若彤答應道:“婢子知道了。”
才梳好,梁心銘就聞見一股香味,靜靜地吸一口——嗯,是歡喜的味道。不,是歡喜熬的粥香。
她忙轉頭,果見櫻桃托著一碗粥并幾樣小菜和歡喜走進來,忙問:“歡喜,你腰還沒好怎么就下廚?”
櫻桃將菜和粥擺在桌上。
歡喜來扶梁心銘,梁心銘反拉著她的手走向桌邊,一面關切地問:“今天換過藥了?”
歡喜把眼光一溜思雨等人,笑瞇瞇道:“換了。我怕大人剛來,吃不慣這里的飯菜,就給大人熬了粥。就一小碗,也沒加別的東西,吃了墊墊,也暖和暖和胃。外面冷的很,走去老太太那邊要一會子呢。”
王亨贊道:“歡喜就是周到。”
歡喜笑的更開心了。
梁心銘自然是感動的,然一瞧思雨等人的表情,忽然心里明白了:歡喜她們新到王家,看見這么多伶俐丫鬟,心生危機感,所以想法子鞏固地位。
人在哪里都有爭斗!
梁心銘果真了解自己的丫鬟,歡喜可不就是這么想的。今天一過來,綠風、流年和瓔珞還好,她們會武功,不怕不得梁心銘重用;歡喜、櫻桃和思思對著慕晨、思雨等一干俏丫鬟,則慌張的很,興起空前的危機感。
思思當即決定,跟著惠娘和朝云走,她是知道惠娘要經管在水一方的,不可能在王府常住。
歡喜和櫻桃沒思思想的多,覺得梁心銘和惠娘朝云不會分開。前兒朝云還說跟爹爹學這個學那個呢,可見不會離開梁心銘。大家還是一家人,還住一起。她們將德馨院轉了一圈后,便不管不顧地占據了小廚房。
這小廚房是王夫人吩咐準備的,臨時收拾了幾間下房,壘了幾個鍋灶,方便梁心銘住進來后,一時想吃點什么,就在這里做,不用去大廚房折騰。
歡喜立誓:抓不住大人的心,也要抓住大人的胃,讓大人一輩子都離不開她,只吃她做的飯菜!
櫻桃堅決支持歡喜,給歡喜打下手,因為她的女紅手藝在德馨院根本不夠瞧。
吃了一碗粥,王亨和梁心銘便去德馨院,櫻桃眼睜睜地瞅著慕晨思雨跟去了,懊惱——誰讓她不熟呢。
到萱瑞堂,才進去,便聽見里面朝云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梁心銘根據她說話的語氣和內容便能想象出乖女兒此時的表情和動作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