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衛安正鎮定的坐在花廳里,隔著一道屏風看著屏風后頭露出來的一雙黑色的靴子,冷靜的問:“請問一聲,是什么時候失蹤的?”
應凱昨天已經帶隊來了一趟了,在聽說她也在府里之后,并沒有騷擾府里的人,也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只是在管家的帶領下往書房去了一趟,搬走了不少東西。
而后他們就走了,直到今天破曉的時候,他再一次的帶著十幾個錦衣衛蜂擁進了鄭王府。
這一次他們還要進內院,因為里頭有衛安在,應凱看在林三少和沈琛他們的份上,這次又特意讓管家進內院先通知衛安一聲,就是為了給衛安充足的反應時間,讓她好安排好內院的事。
屋子里安靜的厲害,過了一會兒,那雙靴子在外面挪動了幾步,聲音才克制的響了起來:“郡主,屬下就跟你說句實話吧,這回的事兒太大了,連三少也沒有一點法子,圣上不讓他督辦這個案子,想必就是因為您跟他的關系......”
說話暗示到這里就已經很明顯了,衛安皺了皺眉,覺得腦子里嗡嗡作響。
原本鄭王已經過了晉地,即將跟衛陽清他們一起回京了,可是現在中途卻又出了事。
又是荊西,又是晉地。
而這么巧,之前謝良成是在荊西接了一趟鏢而出了事失蹤,謝家在荊西被人斷掉了消息渠道,對外毫無辦法。
鄭王現在還是在晉地出事了。
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
她牽了牽嘴角,笑意卻半點沒有到達眼底,眼里一片冷漠,望著那座屏風,輕聲而又堅定的道:“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也知道這件事肯定是大事,否則也不至于讓你們兩次登門,卻又不抓人......”
應凱松了口氣,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經意又看見了屏風后頭露出來的一雙繡鞋,繡鞋上繡著幾只零零碎碎的散落的蝴蝶,繡工精致,看上去正振翅欲飛。
他急忙挪開了目光,認真的回答衛安的話:“郡主,您知道就好......王爺走的好好的,可是忽然卻在出了事的那一塊兒失蹤了,這的確是容易惹人懷疑的事......”
山西那邊爆發了一次山崩,因為這一次的山崩,壓死了許多人,因為官府處置不當,隱瞞實情不報,百姓們鬧的厲害。
而有一些地方的山賊便趁機煽動民憤,很快就聚齊了一幫烏合之眾。
這件事上報給內閣之后,蔣子寧已經下令山東巡撫李峪他們派駐兵直接剿滅那些賊匪,安撫百姓。
而且有把山西那幫官員問罪的打算。
東昌府那邊剛因為沈琛的事換了一大批官員,山西那邊的官員不禁人人自危,一時間鬧的滿城風雨。
而就在這關鍵時刻,鄭王竟然在那里失蹤了。
那些烏合之眾裹挾著民意,一路橫沖直撞勢如破竹,攻占了不少地方。
也因為這個,有不少被迫或是順從的附逆的。
這回鄭王在那里消失,實在是很值得人多想一些。
應凱咳嗽了一聲,把山東的情況如實的告訴了衛安:“郡主,這件事的確不是小事,山東那邊現在情形不是很好。這還是因為內閣把這件事壓下來了,雖然跟圣上呈報了,卻把情況說的簡單了許多。可是這回王爺失蹤的事卻不能再不報,內閣一報上去,圣上就震怒,下令讓山東那邊嚴查鄭王的下落......”
可是,既然有人能有本事讓鄭王失蹤,當然也能讓朝廷什么都查不出來。
反正原本山東那邊就亂起來了,跟京城的許多消息渠道也斷了,音信不通。
再過一陣子,恐怕鄭王再傳回消息來的時候,大約就是力戰群寇身亡,或者干脆就是附逆而后被朝廷軍隊所殺。
薛長史可真是能耐了。
之前還是太小看了他們。
他們的殺招一招接著一招,一件事還沒處理好的時候,另一張網也飛快的罩在了他們頭上,每一步都是殺機,每一步都意圖讓他們萬劫不復。
衛安挑了挑眉,等到應凱說完了,才輕聲咳嗽了一聲:“那,圣上忽然讓你們來搜鄭王府,而且是來了兩趟,應當是有人說了什么,他知道了什么消息,所以才會讓你們來的吧?”
應凱咳嗽了一聲,見衛安說的這么直白,想了想林三少,再想想沈琛他們,就徑直道:“聽說是.......是王沖上的折子。”
王沖?
衛安仔細想了想,覺得沒有什么印象,隔著屏風靜默了一瞬便問:“他是什么人?”
“他曾經是翰林院編修的時候,徐閣老是他們的祭酒。”咳嗽了一聲,應凱就又繼續道
:“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這次的事,應當也有徐閣老的推波助瀾。”
看來徐閣老是當真相信了那些人的說法,覺得衛家跟鄭王府和沈琛都參與了擄走他外孫女的事,把他們當成了敵人。
衛安嗯了一聲,就問:“昨天搜走的那些東西,并沒有查出什么來?”
應凱點頭,想想她應該瞧不見,又急忙答應了一聲:“聽說王爺在內院還有一個內書房,因此徐閣老吩咐下來,讓我們再走一趟。”
頭一次外書房查不出什么,第二次在內書房卻查出了東西,這說明鄭王做事謹慎,如果真的搜出了東西,那可信性就會更高。
背后的人可真是費盡心機。
想起昨天晚上鄭王妃生孩子時候屋里的那股熏香,衛安的心跳了跳,很快就站起來:“你帶著些人,跟我進來。”
應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后就急忙答應了一聲,又看著衛安問她:“郡主,您要不要再讓人去整理整理?”
他就是怕真的搜出什么東西來,所以才在這里跟衛安說了這么多話,想要給衛安反應的時間,可是看衛安根本沒有吩咐過人,現在又徑直要帶他進去,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衛安笑了笑,臉上的笑意比之前的更加冷漠幾分,片刻都沒有遲疑的搖頭:“不必了,你等等,我現在讓人吩咐一聲,你便直接跟著我過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