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蘄州見馮喬說的認真,就知道她已經做了決定,不會再改。
馮蘄州和馮喬又說了一會兒話,陪著馮喬用了膳后,這才回了自己的書房。
云生被安排去了查今日鬧市驚馬的事情,還有那個逃走的馬夫的下落,而左越則是留在了府里。
左越還沉浸在馮喬那一聲左叔叔的毀滅里不可自拔,見到馮蘄州時,他還時不時的摸摸懷里巴掌大的銅鏡,偷眼看著坐在書桌前端著茶看書的馮蘄州,心里頭和自己做著比較。
二爺好像除了臉比他白點,眼睛比他有大點,嘴巴比他俊點,個子比他高點外,也沒見得比他多出什么來。
為什么外頭那些小姑娘,都說三十好幾的二爺至多二十,可小姐卻叫還不到二十連個媳婦兒都沒討著的他做叔叔?
馮蘄州被左越憤憤然的視線上下橫掃,怎么可能感覺不到。
他抬頭看著左越道:“看什么。”
這目光,都快黏他身上了。
左越抿抿嘴,小姐是二爺的女兒,兩人審美應當一樣,那二爺總該知道小姐的想法吧?
“二爺,屬下能不能問您件事兒?”
“說。”
馮蘄州抿了口茶。
左越扭扭捏捏的用腳尖劃著地面,攥著手心有些羞澀道:“二爺,你覺得屬下好看嗎?”
馮蘄州一口茶水險些噴出來。
他連忙將嘴里的水咽了下去,滿臉古怪的看著一臉羞澀,連耳朵尖都染上了紅霞的左越說道:“還行。”
“真的嗎,那二爺覺得喜歡嗎?”
“咳!”
馮蘄州險些被自己口水給噎死。
他看著眼前眼睛閃閃發亮,一臉春色的望著他的左越,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了前些時候聽聞的京中男風盛行,朝中有人邀他去瞧熱鬧時,看著那些粉面油頭的男人妝扮的比女人還嬌艷,撲到那些人懷里叫著“大爺”的場景,渾身打了個哆嗦。
左越已經快二十了,也是時候該給他娶媳婦了
“二爺?”
左越委屈,二爺這滿臉嫌棄是幾個意思?
馮蘄州往后挪了挪屁股,端著茶掩飾似得重重咳嗽的一聲,語重聲長的道:“左越,你十四歲時便隨伺我左右,你我雖然名為主仆,可實則我卻是拿你當親子侄看待。”
“你聰明機靈,身手高強,雖沒有個好的出身,可依舊能夠謀一份大好前途,萬不可因為一時邪念,就走錯了路子,害了你自己。”
左越看著馮蘄州說完后重重搖搖頭,一臉可惜的樣子,有些茫然眨眨眼。
他不過是想要問一下二爺,為什么小姐不叫他哥哥叫他叔叔,可怎么轉眼就上升到了前途邪念上去了?
馮蘄州見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想要再說又怕傷了感情。
左越跟了他數年,雖然年輕,可說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為過,他也不好說的太過太直白,傷了人孩子的心。
他想著回頭替他張羅著,把親事辦了,有了軟玉在懷,大概就不會再惦記他這個老男人了吧?
馮蘄州輕咳了一聲,扣著茶杯轉移話題道:“對了,衾九現在在哪里?”
左越“啊”了一聲,顯然一時沒反應過來馮蘄州突然轉換話題,等回過神來之后連忙道:“按行程,衾姑娘應該還在撫西,前兩天那邊來信,還問起了二爺的近況。”
馮蘄州聞言正色道:“給她去信,讓她盡快回京。”
左越神情一震,完全忘了剛才的事情,忍不住抬頭道:“二爺,您不是說如今局勢未明,不愿涉身其中嗎,為何這么快就要動用衾姑娘這條線?”
“我是不愿涉身其中,可總有人逼著我趟這趟渾水。”
馮蘄州雙眼冷沉道。
這些年他立足朝中,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攔誰的路。
儲君之爭,朝堂傾軋,與他何干?
他只想守著自己的家人,護著他們安樂,可卻總有人對他百般算計。
以前那些事情也就罷了,可如今卻有人數次想要置卿卿于死地,用他孩子的性命來誘他入局,謀害他性命,他們真當他馮蘄州就這般好欺?
如果獨善其身不能保他們父女周全,那他便親入其中。
他馮蘄州從來就不是怕事之人,他不愿去爭奪,不是他沒能力爭奪,既然他們這么想要他的命,那便各施手段,看看到底誰能奈何得了誰!
“對了,燕紅的下落查的如何了?”
左越連忙低聲道:“不出二爺所料,那燕紅果然沒回老家,她在原鄉有個表舅,我們的人去后,發現那表舅每隔幾天便會離開原鄉一次,大半天才會回去。”
“薛三帶著人跟著那表舅之后,果然找到了燕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們去晚了一步,燕紅被人滅了口。”
馮蘄州握緊了手上的茶杯,力道大的幾乎要將杯子捏碎。
好半晌他才壓住心頭怒氣,寒聲道:“那個劫走卿卿的人呢?”
“也死了,前兩日被人發現淹死在了護城河里。”
馮蘄州滿眼陰云,“砰”的一聲將茶杯落在桌上。
好的很。
到底誰有這么大的本事,每次都快他們一步!
左越小心翼翼的說道:“二爺,另外還有一事,屬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
“您可還記得,您讓屬下去調查老夫人和大爺的事情?”
馮蘄州豁然抬頭,目光如劍。
“老夫人和大爺都派了人去查了燕紅的下落,而且也找到了原鄉。除此之外,屬下還查到,在小姐出事之前,府里曾經有人見到過燕紅出現在常青院里。”
馮蘄州聞言瞬間滿眼陰沉。
燕紅是劉氏的貼身丫鬟,她怎么會出現在常青院里?
他細想著之前所有的事情,馮喬被劫之后,那人并未對她下殺手,反而將她丟去了遭了水患的臨安。
一個十歲大的孩子,毫無半絲自保之力,身邊全是餓瘋了毫無理智可言的災民。
那人是想要讓馮喬的生死聽天由命,還是想用這種近乎于賭命的仁慈,來掩蓋他不愿沾親人性命,怕不入輪回的惡毒?
可是,如果這件事情真是馮老夫人做的,她既將馮喬送去臨安,顯然不愿讓她再回來,那后來又怎會設局用馮喬的消息誘他前往滄州,害他性命?
馮老夫人最是看重馮府地位,他若死了,馮府怎還會有如今風光,可如果不是馮老夫人,那燕紅又為何會出現在常青院里?
劫走馮喬,和設局害他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