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聆思不信。
馮喬攬著她的胳膊嬌聲道:“我真沒事,就是蹭破點皮,不過廖姐姐送了我小六壬霜,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郭聆思也是聽說過小六壬霜的名聲,聞言松了口氣。
她伸手捏了下馮喬的鼻尖,也是笑了起來:“你啊,真是要嚇死人。”
廖宜歡見馮喬和郭聆思兩人關系極好,她不由好奇道:“喬兒,這位是?”
“她是郭崇真郭閣老的孫女,郭姐姐,她便是廖姐姐,鎮遠侯府的嫡出小姐。”
廖宜歡聞言笑道:“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我叫廖宜歡,今年十六。”
郭聆思聞言柔柔一笑:“我叫郭聆思,今年十五,你既比我大,那我便隨卿卿一起,喚你廖姐姐。”
廖宜歡原見郭聆思柔柔弱弱的,還以為她跟之前見的其他女子一樣,矯揉造作,沒成想說話卻是意外的合她胃口,而且眼前這女子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柔和之意,與那些刻意裝出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廖宜歡頓時便喜歡了幾分,高興道:“行啊,那我便喚你思思?”
郭聆思頷首輕笑。
三人寒暄完坐在一旁后,廖宜歡就忍不住問道:“思思,你剛才說柳老夫人是續弦入的鄭國公府?可續弦不也該冠夫姓嗎?”
郭聆思解釋道:
“老國公爺的原配姓鄭,是河西鄭氏一族的貴女,她嫁入溫家生了表叔之后,便仙逝了。”
“那時候表叔年幼,老國公替亡妻守了五年,才在一次花宴上見到了我姨祖母,求娶她入府做了續弦,只是好景不長,只過了幾年時間,他便因一場大病臥病不起,見不得任何光亮。”
“姨祖母要一個人挑起鄭國公府的擔子,照顧重病的國公爺和年幼的表叔,不得不強硬的將鄭國公府所有事情一手包攬,當時溫氏族人指責姨祖窺視鄭國公府財產,并說她非表叔生母,欲對表叔不利,想要插手鄭國公府內的事情。”
“姨祖母性子要強,便自請除了溫氏族籍,立誓終生不孕子嗣,執國公私印幫著表叔渡過了那段人人覬覦窺視的日子。”
“表叔成年繼承國公位后,姨祖母表退居幕后,毫不留戀的將手中所掌管的全部東西全部交給了表叔,而表叔也曾想請姨祖母重歸宗族,冠溫氏族姓,只是姨祖母說她這些年已經習慣了,便未曾答允,所以外人稱呼姨祖母時,多以她本姓稱呼,喚她柳老夫人。”
廖宜歡聽著郭聆思說著柳老夫人當年的事情,眼中流露出欽佩之色。
她原還以為這皇城腳下的女子都是嬌軟之人,卻沒想到居然還有柳老夫人這般爽利堅毅的女子。
馮喬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上一世這京中最讓她敬佩的人中,這柳老夫人便占了一份,可是當再一次聽到那些柳老夫人的過往時,仍舊不自覺的起敬。
在這種世道,一個女子想要做到柳老夫人這種地步何其不易。
她當時有馮長祗可以依靠,又有馮遠肅在身后撐腰,這才經營出上一世的局面,也只有曾經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會真正明白,一個女子想要護住諾大的鄭國公府,這其中到底有多艱難。
廖宜歡想了想說道:“可是我看國公爺今年頂多四十出頭,柳老夫人卻已七十,你說老國公當年迎娶她時,現在的國公爺已經五歲快六歲的年紀,那柳老夫人當初嫁給老國公的時候豈不是已經三十好幾?”
“柳老夫人怎會那般年齡才出閣,難不成有什么隱秘……”
“宜歡!”
身后傳來一聲厲喝,直接打斷了廖宜歡嘴里沒說完的話。
廖宜歡嚇得一哆嗦,險些從橫欄上栽下去,她連忙伸手撐著柱頭穩住身子,扭頭朝著身后看去,就見到不遠處的回廊盡頭,鄭國公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那里。
他身旁還站著蕭閔遠和廖楚修,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顧煦,和吊兒郎當帶著些邪氣的溫祿弦,而更往后一些,還有幾個臉色莫名的年輕人。
廖楚修臉色暗沉,眉峰緊皺,雙眼微瞇時帶著幾分冷色。
廖宜歡看到這樣的大哥心中忍不住一咯噔,這般背后議論人家,卻被主人家抓了個當場,看鄭國公的臉色就知道他絕沒有高興到哪里去。
廖楚修瞪了廖宜歡一眼,這才扭頭對著鄭國公說道:“國公爺,都怪我平時管教不嚴,才教小妹如此言行無狀,沖撞了老夫人,還請國公爺見諒。”
說完后他抬頭看著廖宜歡沉聲道:“還不過來!”
廖宜歡臉上一白,遲疑著一時沒敢上前。
馮喬見狀忍不住嘆口氣。
她沒想到,廖宜歡原只是好奇柳老夫人的稱呼問題,為何會突然說起她三十幾歲才嫁人這種隱秘之事來。
當她驚覺不對想要阻止廖宜歡的時候,她話都已經出了口,還被鄭國公給聽了個正著。
當年鄭國公年幼時,老國公病重扛了幾年便走了,那時候鄭國公還不過是個十余歲的孩子。
上無父母庇佑,下無兄弟扶持,如果不是柳老夫人護著他,這鄭國公府就算還能保住世襲爵位,恐怕府中也早就被那些如狼似虎的溫氏族人,一擁而上給掏得一干二凈。
那時候柳老夫人一個女子,要護著這偌大的家業何其艱辛,更何況為了他,柳老夫人這一輩子都沒有孩子,所以雖然柳老夫人不是鄭國公的親生母親,可鄭國公對她的濡慕尊敬之情,卻更勝親生母子。
她們議論柳老夫人的事情,被鄭國公抓個正著,鄭國公心生惱怒的必定的。
眼下狡賴肯定是賴不過的,若一個鬧不好惹怒了鄭國公,到時候麻煩更大。
郭聆思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連忙轉身上前,低聲道:“是聆思的錯,不該帶著廖姐姐和馮妹妹妄議姨祖母的事情,還請表叔責罰。”
馮喬也上前站在郭聆思身旁說道:“國公爺息怒,我和廖姐姐方才聽郭姐姐說起柳老夫人當年之事,對其秉性心胸深感佩服,也羨慕如老夫人這般堅毅之人。”
“廖姐姐絕非有意探聽老夫人之事,她只是一時失口,還請國公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