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喬剛才便從葛千口中的話察覺到了這些人身份不對,她并沒有試圖上前招惹無謂的麻煩。
她在離那些人約有十來步的距離便停了下來,對著那些人說道:“剛才之事不好意思,連累了你們,你們的貨物如果有什么損毀,我會全數賠償。”
那些人沒想到馮喬是開口道歉,都是微怔。
其中像是領頭之人的中年漢子面上松了口氣,上前一步對著馮喬抱拳道:“多謝小姐體諒,不過不用了,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
馮喬見那人言語簡潔,一副不欲跟人多談的樣子,她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朝著那人點點頭后,轉身就準備帶著衾九離開。
誰知道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了過來,卷起了那邊地上的油布一角,露出了那油布下蓋著的東西。
馮喬鼻尖聞到了一股隱約奇怪的味道,雙眼一凝,下意識的朝著那邊看了過去,就見到那油布下面露出來的顏色灰煙的粉末。
那是……
“刷!”
對面那中年男人眼看著馮喬的目光落在那油布上面,連忙神情緊張的伸手將油布拉攏,而他腳下卻是無意間踢到一塊東西,那東西咕嚕嚕的就朝著馮喬這邊滾了過來,停在了馮喬腳邊。
馮喬微側著頭看了眼地上的東西,那是個拳頭大小不規整的白色石頭,石頭上面的紋路雜亂,隱約帶著些暗黃之色,而無色的地方則有些透明。
她好奇的撿起來放在眼前細看,而對面那些人見狀都是脊背緊繃,那中年男人更是不自覺的握著拳頭。
“這是什么啊,好奇怪的石頭?”
那中年男人見馮喬雙眼好奇,像是根本沒見過那東西似得,手中松了一些,快步走過來笑著道:“這是制冰的硝石,我家老爺想要建個冰窖,可京中周邊每年的藏冰都要先供給陛下和各位貴人,所以才尋了些硝石回來,準備照著野史上的法子自己制冰。”
“這個就是硝石,可這個怎么制冰啊?”馮喬瞪大了眼。
那人娓娓道:“這硝石放在水里時能夠吸熱,只需將其置于水中,要不了多長時間,那水便能結冰,和冬日窖藏中挖出來的冰塊一模一樣。”
馮喬好似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眼里好奇的不得了,把玩著手里的石頭對著那中年男人說道:“我以前便在一些雜書里見到過硝石制冰的法子,可還從來沒有嘗試過,不知道大叔能不能賣給我一塊這石頭,讓我也回去試試看?”
“這……”
那中年男人看著馮喬有些遲疑,見她睜著一雙大眼,嬌糯糯的看著他,雙手更是放在胸前,護著那石頭跟護著稀罕玩意一樣,半晌后才無奈道:“好吧,小姐方才與那郡主說話,也算是幫了小人們的忙,免得我等受那刁蠻郡主的遷怒,這石頭小人便做主送于小姐了。”
“小人也不要什么銀錢,只是小姐可千萬不要說出去,這硝石來的不易,我們本也沒多少,要是我家老爺知道小人隨意送人,會怪罪小人的。”
馮喬連忙點頭,高興道:“不會不會,我肯定不會說出去的,謝謝大叔。”
那中年男人見馮喬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手中的石頭,被身旁婢女扶著上馬車時,還在小聲興奮說著,等回去后便試著制冰的事情,眼底徹底放松了下來。
“不必了,不過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她能知道秦灃,還敢那般與昭平郡主說話,身份怕是不簡單。主子的事情正在緊要關頭,不要節外生枝。”
那中年男人說完之后,看著地上被油布蓋著的東西沉聲道:“快點把東西收拾好送進府里去,讓人小心看管,別再出了什么問題。”
“是,大人。”
那人應了一聲,連忙就轉頭跟其他人一起收拾起地上被撞翻的箱子,而那中年男人則是在看了眼四周之后,快步走近了身后不遠處的府門。
這一邊,葛千駕著馬車離開之后,一行人并未多言半句,便匆匆回了府里。
等到入府之后,馮喬便借口讓趣兒去端差點,將她和紅綾打發了出去,然后留下了衾九和葛千在房中。
馮喬將手上一直抱著的那塊石頭扔在了桌上,骨碌骨碌的滾在桌子中間。
葛千低聲道:“小姐,剛才那些人不簡單,他們看似是做尋常人家府中下人奴仆的打扮,但是身形氣勢,還有面對危險時的警覺和反應根本就瞞不住人。”
“那些人手上應該都沾過人命,而且屬下瞧著他們身上煞氣極重,必定是常年游走生死之間才可能染得上那么重的煞氣,這五道巷中絕無人府中,能豢養的起這種仆人。”
馮喬聞言看著那石頭低聲道:“我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
葛千和衾九都是抬頭看著馮喬,他們都知道馮喬不會武,她怎么知道那些人并非普通人?
馮喬似乎是知道他們的疑惑,指了指桌上的白色石頭道:“你們可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那人不是說,是制冰用的硝石?”
“這的確是硝石,可你們是否知道,硝石除了能夠制冰以外,還能做什么?”
兩人怔了怔,衾九臉色猛的一變,驚聲道:“小姐是說,煙火?”
“對,就是煙火。”
馮喬眼中帶著凝重之色,對著兩人說道:“我方才經過那些馬車旁邊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很濃的火藥味道,而且剛才昭平郡主的馬車撞翻的那些箱子里面,除了一些硝石之外,還有一些半成品的火藥粉末。”
“那人說他家主人是想用硝石制冰,而車上之物全是硝石,可如今盛夏已過,若要制冰早已經過了時候,更何況若單單只是制冰的話,怎可能用得上那么多硝石,難不成是準備將整個府邸,都改建成冰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