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該明白,這世上從來沒有這般容易得來的好處。”
“廖楚修幫你,從來都不是因為你自己。”
馮喬言語直白的厲害。
厲害到毫不猶豫的戳穿了他所有安慰自己的假象。
蕭金鈺看著馮喬,眼睛通紅:“我沒有讓他幫我!”他眼里隱隱有水光,“馮喬,你如果早就心有所屬,為什么還要對我這么好?!如果你早就喜歡他,你為什么還要與我親近?”
馮喬抿了抿唇,聞言神色復雜:“所以,殿下是在怪我?”
蕭金鈺眼神一抖,可是卻是梗著脖子看著她。
馮喬低聲道:“我以為,你該明白我們之間的關系的。從當初行宮那次開始,我就很清楚的告訴過你,我幫你,從來都是有所求。”
從一開始,她就從來沒有隱瞞過他們選中蕭金鈺的原因,那時候蕭金鈺在朝中毫無根基,她擔心蕭金鈺會懷疑他們用心,所以曾經很直白的告訴過他,他們為何會選擇他,甚至在決定輔佐他之時,她就已經與他說過她所求之事。
她對蕭金鈺,像對朋友,像對晚輩,像對要全力輔佐需要幫助之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馮喬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給了蕭金鈺這種錯覺,讓他以為她對他的那份幫助和親近,是因為男女之間的感情。
蕭金鈺緊緊抓著掌心,心中鈍痛。
他當然知道,馮喬他們當初選中他是為了什么。
他想要皇位,他們想要安寧,各有所求,才有了他們全力幫襯,才有了她對他的那份好。
可是……
他伸手拉著馮喬的袖子,一如之前每次見面之時。
“我喜歡你。”
“我知道我現在還不夠好,我知道我現在不如他,可是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有朝一日我一定能夠好好護著你,所以喬兒,不嫁給他好不好?”
少年垂了頭顱,緊緊看著她時滿目哀求,手指抓著她袖子時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馮喬抬頭看著他:“就算我不嫁給廖楚修,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我父親在朝中的地位就注定我的婚事會成為眾人眼熱之地,就算今日不被指給廖楚修,來日也有可能是朝中別的人,而到時候陛下為了防止我父親效忠于其他人,為我指婚之人,要么是身家清白毫無家世的新晉朝臣,要么就是遠離京中不與朝中任何皇子往來的地方氏族之子。”
“無論是指給誰人,那個人,也絕不會是殿下你。”
“先不說殿下如今在朝中遠還不到足以讓硬撼襄王幾人的地步,就算是你到了他們那地步,只要心中想要那位置,便做不得違逆圣意之事,你可見過他們的婚娶之事由了自己?”
蕭金鈺抬頭:“我可以不要皇位…”
“不要皇位,難道也不要皇子的身份,不要你還在宮中的母妃,不要你經歷生死才掙來的局面?”
馮喬眼底帶著失望之色看著蕭金鈺:“你可知道你走到今天這一步,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你可又知道,你如今的身上又背負了多少人的希望。”
“一句不要皇位容易,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輔佐你跟隨你的人怎么辦,你又有沒有想過,你失去了一切,你拿什么來保護你信誓旦旦曾經說過你所想要保護的那些東西?”
“三年前,你一無所有,躺在行宮里等死的時候,你告訴我,你想要那位置。”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你卻又告訴我,你不想要了。”
馮喬低笑了兩聲。
似諷刺,又似輕嘲。
“蕭金鈺,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她手中用力一拉,那被蕭金鈺緊緊拽著的衣袖瞬間被撕裂了開來,半截落在蕭金鈺手中,而馮喬卻是后退了半步說道:“我還有事,就不陪九皇子閑聊了。”
“玲玥,送九皇子出去。”
“喬兒!”
蕭金鈺握著手里的袖子眼睛澀的厲害。
馮喬背對著他開口:“你想不想要那位置,是你是自己的事情,可是你一旦選擇了退出,就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馮喬離開之后,蕭金鈺臉上白的嚇人,緊緊抓著手里的袖子繃著背脊站在院中一聲不吭。
玲玥看著蕭金鈺遲疑了片刻,正準備開口請他出去之時,蕭金鈺就已經轉身大步朝外走去,她連忙跟上,就見著蕭金鈺直接出了府門,連馬車也未乘便徒步離開,她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蕭金鈺出了榮安伯府大門后,整個人便渾渾噩噩的。
他就握著手中的那截袖子,滿臉木然的朝前走著,一會兒是馮喬冷淡的聲音,一會兒是她滿是失望的眼神。
他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為有多離譜,更知道他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有多任性,可是他只是不想失去她,他喜歡她,哪怕只有萬一的機會,他也想著,她說不定會因為這些話而選擇不嫁給別人等著他。
蕭金鈺眼底發澀,想起剛才馮喬的那些話,突然就忍不住靠在墻邊捂住了臉。
果然,他真是幼稚的厲害。
眼底有熱意涌出,蕭金鈺捂著臉低垂著頭身形微抖,腦袋上卻突然像是被什么砸中,驀的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便是女孩兒脆嫩的聲音。
“喂,你哭了?”
蕭金鈺心中一亂,連忙胡亂抹了兩把臉,然后才轉身朝著身后看去,卻發現后面空蕩蕩的沒人。
“傻子,上面。”
腦袋上又挨了一下,蕭金鈺捂著頭這才發現落下來的是啃干凈的棗核,他連忙抬頭,就見著扎著鞭子的盡歡穿著騎馬裝跨坐在墻頭,手里正拿著紅棗啃著。
蕭金鈺頓時后退了兩步,驚聲道:“你在上面干什么!?”
盡歡撇撇嘴:“當然是看某個傻子偷哭了。”
蕭金鈺頓時臉色一紅,緊接著羞怒道:“你跟著我?”
盡歡將跨坐在里面的腿放到了墻外,哼聲道:“誰跟著你了,這么寬敞的地方,難不成只許你走?”
蕭金鈺聞言又氣又惱,還帶著隱隱的羞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