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影壁,就看到地上掉著只半舊的手籠,再往里進,就看到各處四門洞開,從上房到廂房一片狼籍。
周六看的緊皺著眉頭,就是奔喪也不能急成這樣,這簡直跟逃難差不多,或者是被土匪劫了。
“六少爺,抓到個小偷!”周六正四處看的沒有頭緒,長隨興奮的聲音傳過來,隨著聲音,兩個長隨揪著個看起來十分伶俐的小廝進來。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來偷東西的,我是來拿東西……”
“呸!你是傻子?還是當我們爺是傻子?不是偷東西是拿東西,拿東西不就是偷東西?有什么分別?”長隨啐了小廝一口。
“這位爺,小的真不是小偷,小的在這家當差,這是小的的老爺的家,小的是來拿東西,拿自己的東西。”小廝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趕緊解釋。
“你們老爺家?你們老爺是誰?你在這家當差?當什么差?你們老爺呢?快說!”周六一聽到捉住的這個是錢掌柜家的仆從,頓時兩眼放光。
小廝被按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周六,一臉哭喪的答道:“回這位爺,這里是我們老爺的家,我們老爺姓錢,專做海貨生意,外頭都叫他錢掌柜,小的在我們老爺身邊侍候,我們老爺……”
小廝兩行清淚一臉委屈,“大前兒小的奉了我們老爺的吩咐,到城外寶林寺替我們家老太爺點祈福長明燈,守了一夜回來,家里就這樣了,一個人也沒了,小的問了半天,才知道是我們老爺老家傳了信,說我們老太爺病重,我們老爺是個大孝子,說是聽到信兒就哭暈過去了,一醒過來就吩咐立刻啟程回南。
那時候小的還在寶林寺守燈,等小的回來,我們老爺早走了,小的往城外追了幾十里,沒追上,小的是我們老爺是京城買的,不知道我們老爺老家在哪里,往南追了幾十里沒追上,就不敢再往前追,回到這里,就想把自己的東西拿走,這位爺,小的可憐哪。”
小廝嗚嗚哭起來。
“不許哭!”周六這會兒可沒心思聽誰訴苦聽誰哭,他還想大哭一場呢!
“我問你,你在你們老爺身邊當差,那你們老爺生意上的事,你知不知道?”周六抱著一絲希望問道。
“知道一點,不多。”小廝一把一把抹著眼淚,看起來十分傷心難過,也是,守一夜燈回來,家沒了,工作也沒了。
“一點?那我問你,前一陣子,你們老爺是不是賣出了一掛珍珠簾子?這事你知道吧?”
“回爺,這事小的知道,我們老爺總共經手賣出去過兩掛珍珠簾子,頭一掛在千秋節前,是寧七爺買去的,第二掛就是前幾天出的手,第二掛好,比頭一掛好多了,小的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好東西……”
“賣給誰了?快說!”周六兩眼放光,急不可耐的打斷小廝的贊嘆問道。
“賣給茂昌行的朱大掌柜了。”小廝還真是爽快,一口就說出了去向,“賣了多少銀子小的不知道,銀子的事……”
“爺管他賣多少銀子!小爺只要知道賣給誰了,我就知道,這事是……把他帶上,走,去見四爺!”周六興奮的簡直要手舞足蹈,一聲吩咐虎虎生風。
他這運氣真是好到沒辦法啊!
“啊?爺,小的可是守法良民啊爺!爺您把小的往哪兒拿啊?小的真沒偷東西,小的是回來拿自己的東西,救命啊,小的……”小廝看樣子嚇壞了,揮著手拼命的叫,周六不耐煩了,“瞧你們一個兩個這幅蠢貨樣兒!還不趕緊堵了嘴拖走!”
聽了周六的吩咐,小廝更加驚恐,啊啊了幾聲,突然掙脫長隨,撒腿就跑。
“快捉住他!快!別讓他跑了!”周六急的跳腳大叫,長隨小廝一窩蜂追在后面,那小廝沿著廊下,穿過月洞門,再穿過扇角門,熟門熟路,比游魚還快,眨眼就一頭扎過后角門,緊跟其后的長隨小廝隊伍跟著扎出后角門,沿著空蕩蕩的巷子,幾步沖到巷子外,對著熙熙攘攘的馬行街,傻了眼。
周六氣的跳腳大罵,罵了一陣子,出門上馬回去,走沒幾步氣就平了,一個小廝,丟就丟了,反正他已經知道最重要、也是最想知道的事了:那掛珍珠簾子,果然是大爺買去了,送給阿蘿栽贓四爺。
用十萬銀子栽贓,大爺真是大手筆,真有錢!
周六直奔去尋四皇子,將小廝的話添油加醋說了,“……四爺,我就知道,其實這事是明擺著的,這京城,除了大爺,誰敢往四爺頭頂上澆屎?看看,果然吧,大爺也真是,搞這樣的小事有什么用?白白便宜了阿蘿,十萬銀子……”
周六想著白花花的十萬銀子,口水快下來。
“你懂個屁!”四皇子怒火中燒,惡聲惡氣打斷了周六的話。上午,他是被周貴妃一巴掌接一巴掌從殿內打出來的,出來時正好遇到阿爹,阿爹那通教訓……他想想都心寒,‘你們兄弟難道不知道,對你阿娘不孝,就是對你爹不忠!”
“跑了小廝還有姓朱的,來人,去查那朱的現在在哪兒,爺要把他捉過來審個明明白白!”四皇子怒吼吩咐。
朱大掌柜當然在茂昌行,長隨跑了一趟茂昌行,一眼就看到正壓著幾個客商高價買他家霉花椒的朱大掌柜,四皇子立刻帶人出了衙門,點齊了王府護衛,直奔茂昌行捉拿買簾子經手人朱大掌柜。
京城多的是無心的閑人,和有心的不閑的閑人,周六帶著人直奔錢掌柜住處,碰巧找到了錢掌柜近身侍候的小廝,這件大事掐著時辰,傳到了大皇子耳朵里,大皇子不愛多想,蔣先生一聽就急了,急忙問朱大掌柜在哪兒,聽周渝海說正在茂昌行,氣的跺腳,他真是少操一點心、少說一句話都不行,這個朱大掌柜,這事之后就該趕緊讓他出京城避一避,大爺沒腦子,周渝海一樣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