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太子。”福安長公主冷聲道,“現在立了太子,至少能保全他們兩個的性命,至少皇上活著的時候,他這兩個兒子都能活著。”
“兩個人?”李桐抬頭看向福安長公主,福安長公主一聲冷笑,“皇家血脈寶貝著呢,就算謀逆,也不過高墻圈禁,這會兒立了太子,把另一位高墻圈禁起來,有皇上在,再怎么圈禁也沒人敢虧待他半分,是圈禁也是保護,等新皇即位……”
福安長公主的話戛然而止,半晌,有氣無力的嘆了口氣,“正常,稍稍有點兒腦子的,即了位就會放出被圈禁的兄弟,在京城周邊找個小縣封過去,明著給予自由,暗中派人嚴加監視,那被圈禁的只要沒笨到死,老老實實養尊處優,熬過一代人,也就過去了。可這一對兄弟還不如皇上,倒跟周氏不相上下,不管哪個即了位,頭一件事,肯定就是去殺了另一個!”
“我也這么覺得。”李桐看著福安長公主,這兩位,誰也沒能殺掉對方自己全身勝出,不過,兩敗俱傷對這兩只來說,真是最好的結局。
“可惜這兩個都是笨到死的,被圈禁的那個,就算被圈禁起來,也必定想方設法要出來想翻盤,早晚鬧出殺身的大禍。”福安長公主連嘆了幾口氣,“再怎么,畢竟是林家血脈,我這個人,不愿意見血,特別是林家的血。”
李桐看著她,福安長公主迎著她的目光,“看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李桐聲音很輕,福安長公主臉色一沉,半晌沒說話。
兩人沉默無言喝了兩三杯茶,福安長公主才嘆了口氣,一臉寥落,“母親死的時候,我當著她的面,立誓出家修行,不問世事。”
李桐默然看了她一會兒,低下頭,看著杯子里的茶湯,就算她不問世事,世事也是要來找她的,只要活著,就沒有凈土。
早朝后,皇上留下大皇子和四皇子,可是這兩堆稀泥無論如何和不到一起,大皇子滿口刑律國法,家國大義,非要窮究四皇子殺了朱洪年的大罪不可。
這件事上,四皇子暗里占盡理兒,明面上卻一點理兒不占,照高書江的安排,這一回只能走悲情路線,大皇子在那兒和皇上梗著脖子不依不饒,他就跪在地上,一臉悲傷不起來。
皇上氣的脖子都粗了,大皇子還是半分不讓,咬死那兩句:殺人者償命,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氣極了的皇上一巴掌打在大皇子臉上,“這國這家,這天下,是朕的,還輪不著你不依不饒!這是你弟弟,你嫡親的弟弟,一母同胞!他再怎么惹了你,你也不能這么狠心置他于死地!”
“他置我于死地的時候,你怎么不這么說話?他置我于死地的時候,你和阿娘怎么都裝看不見?”大皇子聲聲怒吼,委屈的眼淚都下來了。
皇上看著氣的臉都變了形,涕淚橫流的大皇子,一屁股跌坐在炕上,無力的揮著手,“你下去吧,朕不跟你說了,你回去好好想想,給朕上個請罪折子,一個兩個都這么不省心!朕這是作了什么孽!”
大皇子轉身就走,四皇子跪在地上,看著大皇子出了殿門,眼珠轉了兩圈,膝行兩步到皇上面前,“阿爹,大哥這脾氣越來越不得了了,這敢跟您吼上了,這以后……”
“行了。”皇上煩躁的打斷了四皇子的告狀,“這件事,你大哥有三成錯,你就有七成!就算朱洪年有錯,犯了律法,有京府衙門,有大理寺,還有刑部,你怎么能沖到茂昌行拿人?你拿人,這就是私刑,你難道不懂?”
“阿爹,我要是讓京府衙門,或是大理寺拿人,還能拿得到人?這邊還沒出動,朱洪年就被大哥藏起來了,我也是沒辦法。”四皇子分辯。
“那你就能以身犯法?”皇上再次覺得氣有點上不來。
“是他自己往刀上撲,他自己找死,我能……”四皇子還是比大皇子有眼力多了,眼看他爹氣色不對,后面的話沒敢說出來。
“要不是你們兄弟威逼,他能自己找死?你們兄弟神仙打架,他是池魚!池魚!你還有臉說?”皇上越想越氣,四皇子不敢再接話,垂頭跪著一聲不敢再吭。
皇上心煩意亂,也沒心情多教訓四皇子,揮著手,“你也下去吧,往后,你給朕安份些!”
四皇子連聲答應,退出大殿,長長呼了口氣,沖等候在旁邊的周副樞密得意的抬了抬兩根眉毛,心情舒暢的走了。
大皇子一陣風般沖回王府,直奔內書房,蔣先生和周渝海都在書房里等著今天早朝的消息。
“老東西!”大皇子沖進屋里,滿臉猙獰的潑口罵了句,蔣先生后背繃的筆挺,愕然看著完全失態的大皇子,“大爺,出什么事了?難道?”
難道要立太子了?
“那個老東西!明明是老四的錯,他殺了人!他該死!老東西!”大皇子整個人就是一團怒火,完全沒了理智。
蔣先生松了口氣,滿眼厭倦的看著暴跳如雷的大皇子,在大皇子咆哮中,竟走了神。
周渝海驚恐的看著暴怒的大皇子,不停的瞟著蔣先生,盼著蔣先生能勸一勸,也就蔣先生能勸一勸大爺,可蔣先生端坐在扶手椅上,神思仿佛有些恍惚。
“大爺,這事,咱們之前不是議過,這件事確實是朱洪年自己撲刀而死,四爺縱然有錯,也不是大錯,拿這事扳不倒四爺。”
等大皇子的暴怒回落,蔣先生聲音疲緩的說道:“咱們先前議的,是借這件事,讓群臣看到四爺的本性,目無國法,隨意而為,身為國君,這很可怕,借此,平衡大爺當街鞭抽晉王那件事。”
“平衡什么?我打他又怎么了?兄長教訓弟弟,有什么錯?長兄如父!我看你真是想的太多了!”大皇子的怒火還沒完全消去,蠻橫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