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從山西啟程的時候還能攀一攀,唉,門第這事兒……沒有周家,還有別家呢,京城門第兒過得去的世家哥兒多得很……”
張太太的話突然頓住,抬手指著那幾樣耀眼奪目的厚禮,“這份禮厚成這樣,只怕不光是謝禮,這是求著以后呢。”
李桐失笑,“湯五娘子的親事,咱們能幫得上的,只怕都是他家看不上的……大哥?”李桐話沒說完,就想到了李信,張太太搖頭,“咱們這門第,商大奶奶愿意,湯家必定不肯,別忘了,你跟長公主交好,人家不是看你,是借著你看著長公主呢。”
“長公主壞人親事大約可以,讓她成人之美?那可不容易,這幾樣東西……”李桐挪了挪,挨個看了一遍,嘆了口氣,“都太奢侈了,哪一樣長公主也看不入眼,就這個筆洗吧,我拿給她,算是把這事過到明路上,以后她肯不肯幫,就看湯五娘子的造化了。”
“唉!”大約是湯五娘子的事觸動了張太太的心思,“當娘的,都是一樣的心思,只盼著兒女過得好,什么家族前程的,跟兒女比,都得往后挪了再挪,不象男人,自己的前程和家族才最要緊,可當家作主的,都是男人。”
李桐皺起了眉,湯家可正旺炭般富極要貴呢!
“商大奶奶盤算的再多,只怕最后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湯家大爺說哪家,湯五娘子就得嫁進哪家。”張太太又嘆了幾口氣。
“阿娘別替別人家嘆氣盤算了,您得了空兒,還是先盤算盤算大哥的親事,大哥年紀可不小了,真要中了進士,往咱們家說親的指定比現在翻幾個倍都不止,你最好先看中幾家。”李桐岔開話題。
“你大哥這媳婦兒不好挑。”李桐一句話勾起了張太太的煩惱,“你大哥的親事,年前文二爺跟我說過一回,說最好挑個有家世的,信哥兒這樣的人品,要是再中個進士,要尋個有家世的媳婦兒不難,可咱們家雖說在京城十幾年,可咱們哪跟有家世的人家來往過?這挑媳婦兒,頭一條就是人,可這人,咱們見不著。”
張太太話音剛落,笑起來,“我也是糊涂了,我見不著,你現在可不是見不著,我看這樣,你大哥這個媳婦兒,你得多留心,看看哪家姑娘好,先看好了人,之后再說別的。就這么辦!”
張太太一向果斷,李桐一邊笑一邊點頭應了,若論看這京城的貴女們,只怕沒誰比她看的再透了。
綏寧伯府,曲大奶奶從陳夫人正院出來,回到自己的谷蘭院,想著陳夫人說的那幾十萬銀子,越想心越熱,越想越激動,幾十萬銀子,那是多少銀子?這銀子,李氏帶進姜家,那就是姜家的,姜家的,就是她的!
曲大奶奶揪著帕子,心潮澎湃的在屋里轉著圈,這幾十萬銀子,無論如何得拿回來!還沒有誰能占過她的便宜!
可這么大一筆銀子,要要回來,從哪兒入手呢?曲大奶奶正盤算,小瑞在門外稟報,大廚房王嫂子給夫人送點心來了。
管大廚房的王嫂子如今是曲大奶奶面前第一得臉和得用的人。
曲大奶奶進門,拎著刀大殺四方一樣沒少要的回嫁妝后,綏寧伯府一眾慣會見風使舵的仆婦下人們,就知道這府里真正的主子是誰了,幾乎同時沖上來獻殷勤表忠心,王嫂子之所以能沖突重圍,得了曲大奶奶的重用,最最要緊的,是她是管廚房的管事。
在曲大奶奶的認知中,管家這件事,頭一樣是抓住錢,這一條她誰也不放心,所有的銀子都是她親自收親自鎖,鑰匙就掛在她腰里,不管誰用銀子,都得從她手里點出來。
除了銀子,最要緊的就是廚房了,王嫂子要巴結她,她正要攏住王嫂子,一拍兩合,王嫂子就成了曲大奶奶面前最紅的紅人兒。
王嫂子提著個大紅填漆描金食盒進來,曲大奶奶最愛大紅描金,大廚房來回給她送點心茶飯,清一色都是這種大紅填漆描金提盒。
“夫人今兒一天肯定辛苦壞了。”王嫂子滿面春風,她家夫人今天進宮去了,這真是天大的體面,這位夫人真是有福氣。“婢子特意給夫人燉了盅核桃紅棗湯,給夫人補一補,這核桃紅棗湯,婢子怕那些婆子不干凈,親手敲了核桃剝了皮,親手燉的,天沒亮就燉上了,眼睛不敢錯的看著,剛剛燉好,夫人嘗嘗。”
王嫂子一邊說,一邊端了個白瓷燉盅放到曲大奶奶面前,接著又拿出幾樣點心,“這是鴨油酥,夫人最愛吃的,還是雞絲包、五色糕,還有麻團,夫人嘗嘗今天的麻團怎么樣,是不是做出味兒來了?”
“放著吧。”今天的曲大奶奶對這些美味可是心不在焉,“我有話問你。”
“夫人只管問,只要是婢子知道的,婢子要是不知道,那就趕緊去替夫人打聽清楚!”王嫂子在奉承這一條上頗有天賦,以前沒顯出來,那純粹是沒有揮的機會。
“聽說為了抬顧姨娘進府,爺花了幾十萬銀子?真的假的?”曲大奶奶抿著湯,慢吞吞問道。
“當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一提這事,王嫂子一肚子憤慨以及激動,當初姓顧的賤貨坑的可全是她們的銀子!
“那你說說,越細越好!”曲大奶奶精神一振,王嫂子也精神了,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將當時的顧姨娘怎么用色相勾引大爺,大爺怎么暈了頭,顧姨娘怎么和娘家哥娘家爹合謀,怎么跟別人私奔沒跑成又逃到了綏寧伯府,大爺怎么五通神附身,從先頭李大奶奶手里現拿了十萬現銀,當著滿府人的事給了顧家老爺和顧家大爺,顧姨娘和顧家如何貪得無厭,再次敲詐姜家,如何帶人搶光了先頭李大奶奶的嫁妝,差點把李大奶奶氣死,李大奶奶就是因為這事,才搬出姜家,后來斷了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