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書江找長公主了?”李桐脫口而出,文二爺搖頭,“不一定,都是一葉知秋的聰明人,這樣的事,用不著當面說,高子宜到晉王府做長史,只怕高書江求之不得,太子……”
文二爺一聲哂笑,“只怕也求之不得,只怕他會以為是在晉王身邊安了耳目棋子。唉!”文二爺長嘆了口氣,“到底是一家人,長公主這是要把各家揉成一團,讓各家打殺起來都有顧忌,到最后,至少都能留條命。”
李桐聽了心里微微一動,幾句話說了湯五娘子和墨七少爺的事,“……二爺看這事,是不是也有幾分機會?”
“有意思。”文二爺捋著胡子笑起來,“這事得看墨七少爺,墨家雖然是書香門第,可七少爺真算不上讀書人,不能算門當戶對,可也不能算門不當戶不對。”
“嗯,我也這么想。”李桐想著明三娘子,明三娘子和墨七,也象文二爺說的,不能算門當戶對,也不能算門不當戶不對。
“你……外甥,要不要安排安排?”說完幾件不大不小的事,李桐低聲問了句,文二爺搖頭,“他要是肯聽安排,哪會到這一步?算了,他的安危前程六成在我,余下那四成,他是個有主意的,我也管不了,好在。”
文二爺頓了頓,“文家也就到他和我這一代了,他那幾個孩子,都資質平平。唉,隨他吧。”
李桐嗯了一聲,文二爺又嘆了幾口氣,辭了李桐,晃到大廚房,一邊看著大廚房里的忙忙碌碌,一邊慢慢啜著酒,在他最愛看的世俗的熱鬧和繁忙中,一點點收拾起被記憶沖出來的那份愴然。
周六站在殿外,伸頭往里看,殿內,太子正和他爹周副樞密等人議事,周六往旁邊挪了挪,等了一會兒,再伸頭往里看,總算等到諸臣退出來,周六躲在內侍背后,看著他爹走遠了,急忙一步竄進去,幾步沖到剛剛放下筆,站起來正要松散松散的太子面前。
“太子爺!”周六跪下磕頭再起來,一氣呵成十分快捷。
“有兩天沒見你了。”太子隨口道。
“太子爺真是英明,整整兩天!”周六伸著兩根手指頭,“太子爺,我在殿門外等了快兩個時辰了。”
“有要緊的事?”太子忙問道,周六的要緊事,都是比較討人喜歡的事。
“也不知道算不算要緊事。”周六擰眉攢額一臉苦惱,“太子爺還記得軟香樓的阿蘿吧?”
“這怎么能不記得!”聽周六提到阿蘿,太子頓時有了幾分想念。最近他后院添了好幾個鮮嫩的美人兒,又漂亮又懂事又識趣,那份樂子不比阿蘿差,不過,阿蘿的味兒,她們還是比不了。
“太子爺有一陣子沒去軟香樓了吧?”聽太子這語氣,周六的心往下放了又放,幾乎放回去了。
“孤如今日理萬機,哪有半分閑空兒?”太子不高興的斜了眼周六。
“太子爺,要不,想想辦法,把阿蘿一頂小轎抬進宮里算了。”周六極端不負責任的建議道。
“怎么了?軟香樓出什么事兒了?”對上周六,太子還是很聰明的。
“事倒是沒出,可您忙成這樣,又沒空過去,那阿蘿一天到晚眼巴巴的等你,等一天您沒空,等兩天您還是沒空,等一個月您還沒去,她等急了,前兒跑去找寧七爺去了,昨天又跑去找我,哭的……唉,能淹死萬馬千軍!”
周六連聲嘆氣,“太子爺,這阿蘿,老撂在那兒也不行,這不是長法,總得給她個安置,照我看,太子爺把她抬進宮里算了,也不用給什么名份,就讓她當個丫頭隨身侍候您,實在不行找間空屋里養著也行,您說是吧?”
太子捏著下巴,片刻,嗯了一聲,這話很對,老撂在外邊是不是個事兒,抬進來?一想到抬進來,太子頓時心里一陣別扭,這阿蘿不錯是不錯,可她那身子,不知道多少人睡過……
“這不合規矩!”太子很快拿定了主意,他還能少得了美人兒,阿蘿這樣的,實在犯不著抬進來惡心自己。
“那怎么辦?”周六愁了,他昨天可是當著阿蘿的面打過保票的,唉,太子爺也真是,從前多喜歡阿蘿,怎么說變就變了?
“跟她說,女人就是要清靜守節,她雖然在軟香樓,可該守的規矩還得守好!”太子板起了臉,“孤讓她這一輩子衣食無憂,她還想怎么樣?告訴她,孤該去看她的時候,自然會去,不該去的時候,她就該給孤好好呆著!”
太子越說越覺得阿蘿實在是太不象話,“居然找到你那里,還找到寧遠!成何體統?你告訴她,再有下回,孤絕不饒她!這次的事,孤不多跟她計較,你告訴她,這次,讓她給孤抄一千遍女戒,再有下次,孤絕不輕饒!”
“是。”周六見太子好象真有火氣了,嚇的大氣不敢出,太子說一句,他答一個是。
“……你也是!如今多少大事,你不去忙大事,凈在這些破事上頭花功夫!下次再有這種替粉頭傳話的事,你看看孤怎么收拾你!”
太子從阿蘿訓到周六,只訓的周六低頭垂手,大氣不敢出,
周六垂頭喪氣從宮里出來,在宣德門外上了馬,走了幾步,調轉馬頭,直奔京府衙門尋寧遠去了。這事,只能找遠哥說說了。
季天官微微低著頭進來,臉色不怎么好,晉王正和姜煥璋坐著說話,見季天官進來,晉王微微欠了欠身,姜煥璋忙站了起來,長揖見禮,看著季天官落了坐,才重新坐下。
“五爺跟長公主習學的事,你聽說了?”季天官直接問晉王道。
“聽說了,我正和昭華說這件事。”晉王神情輕松,“姑姑這個年紀,孤身一人,喜歡小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季天官眉頭一下子擰緊了,毫不客氣道:“長公主是不想嫁,她不是嫁不出去!她不孤單,她也不喜歡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