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頭一臉苦相,握著掃帚看向墨七,墨七急忙上前拿過掃帚,看著萬嬤嬤陪笑道:“嬤嬤替他求個情,不怪他,是我……”
“多謝七少爺,不過我們府上有我們府上的規矩,請七少爺趕緊掃地吧,大娘子說了,掃過前面那棵香樟樹,才能吃中午飯呢。”萬嬤嬤板著臉,一點通融余地沒有。
墨七縮了縮脖子,這個嬤嬤跟太婆身邊的老嬤嬤一樣,太婆好說話,嬤嬤們難惹!
莊頭垂頭往回走,墨七看著莊頭,又追一句,“嬤嬤替他說幾句好話。”
萬嬤嬤沒理他,她壓根沒跟莊頭過去,而是甩著帕子,往香樟樹下過去了。
墨七拎著掃帚用力掃了十幾下,額頭就滲出了薄薄一層汗,拄著掃帚,先回頭看寧遠,只見寧遠掃帚揮的飛一樣,已經掃出去很遠,眼看轉個彎要看不到了。
墨七牙痛一般咧了咧嘴,心里突然一個靈動,他掃這么快,一會兒就能掃到自己這里來了,自己慢慢掃,等著他就行了。
墨七想到這里,頓時心情輕松愉快,拄著掃帚這邊歪一下,那邊歪一下,不是慢慢掃,而是慢慢的扭一下,又扭一下了。
湯五娘子只有屁股一點點挨著椅子,連脖子帶上身一起伸著,往墨七那邊看。
見他十幾掃帚揮的十分象樣,連聲贊嘆,“都說墨家門風好,還真是,七少爺掃的多用心,真是難得。”
湯五娘子的丫頭聞喜不停的點頭,“就是就是,咱們家大少爺,別說掃地了,連墨都沒自己研過。”
“那不一樣,他這是受罰。”湯五娘子眼里,她家大哥好到完美,聞喜再點頭:“就是就是,大少爺要是受罰,肯定也象七少爺這樣,掃的盡心盡力。”
主仆兩人還沒夸完,墨七就不掃了,擰頭往回看,湯五娘子也擰身往墨七看向的方向看,同樣看到寧遠已經揮著掃帚掃的快看不見人影了,嘆了口氣:“看看寧七爺,掃的可真快,聽說寧七爺功夫好得很。”
“可不是,連掃地都掃的這么好!”聞喜跟著贊嘆。
湯五娘子轉回身,看著拄著掃帚左一歪右一歪的墨七,皺起了眉,猶豫了片刻,欠身向著萬嬤嬤道:“嬤嬤,您看七少爺,是不是累著了?要不要過去看看?”
萬嬤嬤認真的看著偷懶的墨七,認真的點頭,“看著象是累著了,五娘子別動,讓綠梅過去瞧瞧。”
正要站起來的湯五娘子只好又坐回去,看著綠梅腳步輕快的過去。
墨七看到綠梅過來了,下意識的要揮掃帚,綠梅離了七八步,一邊笑一邊曲膝:“七少爺,五娘子說,七少爺要是累著了,就歇一歇,五娘子還問七少爺口渴不渴?要是渴了,是把茶送到這里來,還是七少爺過去喝杯茶再過來掃地。”
墨七猶豫了下,將掃帚往外推了推示意綠梅,“李大娘子……”
“我們大娘子也吩咐過了,要是累了,就歇一歇,喝杯茶。”綠梅一邊笑一邊恭敬解釋。
墨七松了口氣,將掃帚推出一松手,甩著袖子一邊走一邊道:“渴壞了,得喝好幾杯,端過來不方便,過去喝。”
湯五娘子見綠梅帶著墨七往她這邊過來,急忙看向萬嬤嬤,萬嬤嬤淡定解釋,“這大太陽底下,一直曬著可不行,看樣子是累壞了,讓他過來坐一會兒,喝幾杯茶,好好歇一會再去掃。”
“我也是這么想。”湯五娘子松了口氣,眼看墨七離沒幾步了,趕緊站起來,有幾分拘束,卻又努力要顯的大大方方的和墨七見禮,“今兒太陽猛,七少爺歇一歇,喝杯茶再掃地。”
墨七急忙長揖致謝:“多謝五娘子體……諒。”墨七是想說體貼的,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覺得體貼這個詞過于曖昧,要是這么說了,就是對五娘子的唐突,話到嘴邊,又硬生生扭個彎,改成了體諒。
墨七不自在,倒讓湯五娘子真正大方了,一邊笑一邊讓著墨七坐,“聞喜,給五少爺倒杯,稍稍熱一點,七少爺出了汗,喝涼茶不好。”
“多謝五娘子。”墨七坐下,拱手致謝,接過茶一飲而進,將杯子遞給聞喜,長長舒了口氣,往后靠到椅背上。
“這么累?”湯五娘子看著墨七,從前在太原府時,她常聽人說起墨相家這位七少爺,總覺得這位七少爺跟天上的人一樣,仰而視之,不可靠近,自從上次墨七從桌子底下鉆出來,她砸了他,這一砸,就把這位七少爺從天上砸成了跟她一樣的平常人了,她甚至覺得他比大哥更讓人覺得親近。
墨七被她這直直的一句問的一愣,反應過來,急忙點頭,“當然累,那掃帚重得很,掄得胳膊疼。”墨七夸張的甩著胳膊。
“那可怎么辦?你才掃了那么一點?”聽墨七這么說,湯五娘子愁了,她還擔著監工的責任呢。
“沒事,”墨七按著椅子扶手,伸長脖子往寧遠那邊看過去,寧遠早就掃的不見人影了。
“七哥掃那么快……嘿嘿。”墨七嘿笑幾聲,湯五娘子眼睛一亮,“對啊,說不定,寧七爺一會兒就掃過來了,等他掃過來,你再去掃幾下。”
聞喜兩眼往上,認真研究香樟樹葉。綠梅和幾個丫頭,頭抵著頭,嘰嘰咕咕說的完全顧不上別的,萬嬤嬤坐在只小馬扎上,正在教一個小丫頭研茶。
聽了湯五娘子的話,墨七咯一聲笑出了聲,“對對對,我就是這么想的,我跟你說,那只豬,都是七哥……就是寧七爺,他比我大,周小六叫他遠哥,我就叫他七哥。那只豬都怪七哥,是他說是只野豬,說他在北邊成天打野豬吃肉,半只眼睛溜一下都不會認錯,我又沒見過豬……是沒見過滿地跑的活豬,他認錯了,把錯扣我頭上,我再怎么著,也不能把豬認成狍子,你說是不是?”
說不清為什么,墨七覺得他必須把這件跟湯五娘子解釋清楚,他沒笨到把豬認成狍子,這是大事,至于是不是把他七哥賣了,這會兒他一點兒也沒想到,就是想到了,大約也得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