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找到寧遠,卻沒看到墨七,“遠哥怎么一個人?小七呢?你見到他沒有?他到處找你。”
“嗯。”寧遠隨口嗯了一聲,他心情不好。
“他找你什么事?上回井臺沒坐夠?”周六自覺十分風趣,笑個不停。
“他能有什么事,你不在衙門呆著,跑這兒來干什么?”寧遠沒心情理墨七,自然也沒心思跟周六多廢話。
“衙門有什么好呆的?遠哥好象不怎么高興,也是,這一陣子無聊得很,我也悶壞了,要不,叫上小七,咱們到城外跑一趟遛遛狗去?”周六建議道。
寧遠沒理他,周六往前湊了湊,“遠哥,要是不高興,就不能悶著,越悶越難受,要不咱們喝酒去?一醉解千愁,去飛燕樓?”
周六接著建議,寧遠被他纏的煩,“你去看看墨七干什么去了,早上我看他呆呆愣愣的,別出了什么事兒。”
“他能出什么事兒?”周六雖然這么說著,還是站起來,往外走了兩步,又停下,招手叫過小廝吩咐:“去墨府瞧瞧,七少爺在沒在府上,要是在,請他立刻到班樓來,我和遠哥在這兒等他呢。”
小廝答應出去,周六一邊等著回話,一邊叫了伙計進來,要了一桌子茶點,又讓去叫幾個點茶的女伎過來,卻被寧遠止住了,說嫌人多了煩。
沒多大會兒,小廝就一溜煙跑進來,一臉說不出的表情,上前稟報:“回七爺,六爺,墨七少爺在府上,不過說正在專心念書呢,沒空出來。”
“什么?”周六叫了一聲,失聲笑起來,“他?念書?他認字嗎?”
寧遠捏著杯子呆了呆,念書呢?上進了?現在念書也晚了,他也不是那塊料。
“真念書呢,門房上說,從他們府上老祖宗到他們二爺,都吩咐過了,都輕著點,別擾了七少爺念書,他們門房跟我說話,都壓著聲音。”小廝老實回答。
這一回寧遠也噗一聲樂出了音,墨府門房離墨七遠的都沒邊了,他們壓什么聲音?
“走,去看看。”寧遠站起來,周六連聲答應,興奮的兩眼放光,又有熱鬧看了!
兩個人很快到了墨府,果然象小廝說的,門房上一看到兩人,急忙小跑迎出來,人沒跑到,手指先豎起攔在唇上,示意輕聲,沖到兩人面前,聲音壓的都有幾分鬼鬼祟祟了,“我們七少爺念書呢,兩位爺輕一點。”
“你們家七少爺在門房里念書呢?”寧遠不客氣的問了句,門房的聲音立刻正常了,“那倒沒有,就是個意思,這是我們老祖宗的吩咐。”
“怎么,你們七少爺還真會念書?他能認得全書上的字嗎?”周六笑不可支,門房見多識廣,跟著笑道:“不是有我們二爺的么。”
“那倒是。”周六一邊笑,一邊沖在寧遠前頭,也不用門房領路,大步留星直奔墨七的住處。
還沒進院門,兩人就聽到了墨七猛高一聲,再一下子低下去的念書聲。
進了院門,兩人就看到坐在垂花門下的墨二爺了,墨二爺回頭看到兩人,站起來,寧遠急忙長揖到底,“不敢當。”
“不是迎你。”墨二爺話不客氣,語氣倒和善,“找小七出去玩是吧?去吧,我也該走了。”墨二爺說完,揚長而去。
寧遠側過半邊身子,歪頭看著他,這是什么意思?要看看小七的定力?
周六可想不到那么多,從在院門口聽到墨七的念書聲,就驚訝的眉飛簡直要飛掉下來,大步留星直沖進墨七的書房,雙手推門一頭扎進去,看著坐在桌子前,舉著那本厚刑統,背的前仰后合的墨七,圓瞪著兩只眼睛,直直看了好一會兒,才唉喲一聲,“不得了了!你還真是背書呢!稀奇,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周六往后猛退一步,一只手在眉毛上搭了個涼棚,仰頭看了眼天空,再一頭扎進屋里,“不對啊,太陽還是打東邊,打西邊落啊!小七啊,你中邪了?”
寧遠已經晃進來了,一直晃到墨七桌子前,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書看了眼,又用折扇將墨七手里的書挑起來一點,掃了眼,“刑統,怎么,開始習學實務了?”
墨七的搖頭晃腦的背書中,夾了一句,“……等我背完這一段,別打岔……”
“咦,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就你還背書?行了行了,你爹走了,別背了。”周六伸手去拿墨七手里的書,墨七連人帶椅子一起往后仰,寧遠伸手攔住周六,“他說了等他背完,就等等。”
周六一搶不中,被寧遠攔住,只好悻悻住手,在桌子前踱來晃去,渾身不耐煩的等墨七背完,他聽到念書聲就渾身不自在。
寧遠欠身坐到桌子上,臉往前伸,仔細看著背書背的嗓子都有些啞了的墨七,“就為了說句話算句話?象人家季探花那樣?”寧遠問了句,墨七一邊背,一邊看著他點頭。
寧遠長長的噢了一聲,從桌子上下來,手指彈了下桌子,“那你慢慢背吧,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走了。”
“咦,怎么走了?”周六奇怪了,“你剛才那話,什么意思?說句話算句話?季疏影怎么說句話算句話了?跟誰說話算話?唉!別走啊,我跟你說遠哥,小七哪是念書的人?打個賭,他背不了一刻鐘,最多兩刻鐘……”
“出去說。”寧遠示意周六,周六緊跟在寧遠身后出來,站在西廂門口,寧遠回頭看了眼周六,“你說的也是,說不定一刻鐘兩刻鐘……”
寧遠掃了眼垂花門下空著的兩把椅子,墨二爺既然走的那么干脆放心,他不替他試試墨七這決心,豈不是有點對不住他?
“來人!”寧遠一聲吼,“把椅子搬這兒來,小雨呢?給你七爺和六爺沏壺茶過來,你七爺和六爺就在這兒等你們七少爺背書。”
“對對對!快去!拿你們七少爺最好的茶。”周六趕緊跟在后面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