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近兩年再次躺在自己閨房中的豆豆百感交集。
離家近兩年,說不想念肯定是假的,尤其是面對最疼愛自己的祖母,豆豆做好了被好生訓斥一頓的準備。
然,老夫人對她的心疼遠遠超過了那一點埋怨,讓豆豆覺得有些受之有愧。
更讓她覺得驚悚的是母親的態度,熱情得讓她有些吃不消。
不就是被賜了個婚么?
不就是被賜婚的對象是位高權重的霍小王爺么?
人心果然不會滿足,做了皇子準岳母的顧大小姐,很快又給自己的人生做了更高的定位——皇帝陛下的岳母。
顯然如今她這顆扁豆在顧大小姐眼里也算是身價倍增,開始有利用價值了。
曾經她幻想過母親做了皇帝陛下的岳母,一身華服滿頭珠翠高高在上的模樣。
當時覺得好笑,如今只覺得無奈。
想起方才接風宴上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中閃爍的光芒,豆豆雖然不至于惡心,但也有些興味索然。
昨晚和爹爹在客棧里幾乎聊了一整夜,今晚本該很容易入眠的,偏偏她一點睡意也沒有。
“姑娘,大姑娘來了。”外間傳來了采青的聲音。
豆豆從床上坐了起來,提高聲音道:“采青,請姐姐進來。”
很快采青便端著燭臺引著元湘走進了里屋。
元湘似乎已經走出了失戀的陰霾,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肌膚白皙潤澤,氣色上佳。
那雙和豆豆幾乎一模一樣的美眸水光瀲滟,整個人氣質柔和清雅,雖然不及顧氏雙嬌那般絕色傾城,也是個十分難得的美人坯子。
姐姐這般出眾的美人,真是便宜宇文小廝了!
豆豆往里側挪了挪,笑嘻嘻道:“姐,快上來捂著,小心著涼了。”
元湘脫去外裳爬上床笑道:“哪兒就那么嬌弱了。”
采青把元湘的外裳歸置好,悄悄退了出去。
白天姐妹倆雖然一直在一起,但家里人太多,兩人沒來得及好好說說話,湊在一起肯定更不想睡了。
元湘用手肘拐了拐豆豆的腰道:“沅兒,給姐姐說實話,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兒了?怎的莫名其妙就和遠在大西北的霍小王爺扯了關系?”
豆豆翻了個身看著元湘道:“我還沒問你呢,怎的就愿意嫁給四殿下了?”
元湘臉頰上飛起了一抹紅暈:“陛下賜的婚,難道我還能拒絕么?”
見她不說實話豆豆也用手肘拐了拐她的腰:“我不也是陛下賜的婚,難道我又敢拒絕?”
耍貧嘴元湘自然不是對手,只好輕聲道:“祖母和父親希望我能找一個家世簡單,性情溫和儒雅的夫婿,可你知道的,那樣的人必然不會有太高的身份,又如何入得了母親的眼?
既然她喜歡站在最高處,我索性成全她好了……”
豆豆聽得心里有些發悶,撅著小嘴道:“成親過日子的人是你又不是母親,你又何必事事把她放在最前面。”
元湘苦笑道:“沅兒,你說我膽小也好,不爭氣也罷,從前發生的事情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不管到了什么時候也改變不了她是我母親的事實,我可以順著祖母和父親的心愿出嫁,但母親肯定不會讓我有好日子過的。”
豆豆說不出話了。
騷包男固然不是個東西,但顧朝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能夠讓人打斷公孫墨的腿扔到亂葬崗,就能讓祖母和父親看中的人不敢娶姐姐。
成就一段好姻緣很不容易,破壞起來再簡單不過。
元湘嘆了一口氣道:“我思來想去,滿京城能入得了母親眼的只有幾位皇子和地位最高的那幾家勛貴世家的公子,可那些人太過復雜,我真是……”
豆豆道:“那四殿下你真的愿意?別和我說什么賜婚,如果你不同意,爹爹肯定有能耐把這件事兒給攪和了的。”
元湘笑道:“我愿意,四殿下雖然沒什么出息,但他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沅兒,如此這般祖母父親不用擔心,母親沒有話說,我也能清靜度日,已經夠了。”
豆豆抿了抿嘴,姐姐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她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元湘捏了捏她的小臉:“我的事兒波瀾不驚沒什么好說的,還是和我講講你的事兒。
你是怎么把霸道狂傲的霍小王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最近妹夫可沒少上咱們家來……”
豆豆一把擰住元湘的嘴:“我讓你嘴欠……”
姐妹倆一直鬧騰到深夜才入睡。
第二日一大早,老夫人如同往常一樣早起,知道姐妹倆湊在一起肯定睡不好,便自己一個人用了早飯。
早飯過后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有人來報武寧侯夫人求見。
老夫人一直很喜歡顧夕,笑著吩咐吳媽媽親自去迎一迎。
很快吳媽媽回來了,老夫人見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忙道:“翠姑,阿夕……”
吳媽媽來不及解釋,只朝門口指了指。
老夫人抬眼一看,只見顧夕身著一身素色衣裙站在門口,她身邊是面色有些憔悴卻依舊跪得筆直的裴錦弘。
她連忙站起身招呼道:“阿夕,有事兒進屋來說,怎的把好好的孩子弄成這個樣子。”
顧夕不理會裴錦弘,自己快步走到老夫人身邊跪下道:“伯母,阿夕教子無方,錦弘險些釀出大禍,今日帶他前來請罪,任由您責罰。”
老夫人一頭霧水,挽著顧夕的胳膊道:“阿夕吶,咱們都是親戚,是一家人,小孩子家家的能犯多大的錯兒,在家里說幾句就成了,還是得給他留些面子……”
顧夕站起身來沖裴錦弘道:“進來,把你犯的事兒好好和老夫人說說。”
裴錦弘哪里敢不聽話,用最快的速度站起來走進屋里,再次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錦弘……”
他頭皮有些發麻,這種事兒讓他怎么說?
難道說,對不住了老夫人,我前幾日想殺您的孫女,結果沒殺成,我母親不依不饒非讓我來請罪,您就發發慈悲饒了我唄?
老夫人見他既可憐又別扭,心腸早就軟了。
親自走過去拉住裴錦弘的胳膊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有什么事兒站起來好好說,老身給你評評理。”
顧夕剜了裴錦弘一眼:“你在家里怎么說的?”
裴錦弘咬咬牙,把幾日前曾經打算暗殺元二姑娘的事情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