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十三個,傷了九人,完好無損的不到五個人,死的人中間還包括了千里迢迢押解入京的崖賊頭子陳明甫,這就是劉禹從樞府搞來調令之后收到的結果。
他們費了這么大的事,當然不會是為了殺掉一個陳明甫,要不是施忠的謹慎再加上一些運氣,幾乎就讓他們得手了,而這些人表現出來的實力,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小。
樞府在當天就接到急報,這份急報上寫的則是賊人們希望的結果,自然這也是一次惑敵,真正的人證孫勝夫已經秘密押入了京師。
經過了這次劫匪事件,孫勝夫表現得極為配合,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那些黑衣人并不是來救自己的,而是來要自己的命,原因就是他的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了,作為蒲氏最信任的屬下,他幾乎參與了所有的行動,京中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
“鐵證如山啊!”
“令人發指!”
“窮兇極惡。”
當天夜里,兩個樞府長官和陳宜中就拿到了他交待的材料,一樁樁一件件都指向了蒲家,利用市舶司為自己謀利、在泉州大肆賄賂各級官員、同夏景勾結圖謀不軌、指使海盜攻擊瓊州致使朝廷新任的主官被殺,每一條都足以讓他被定罪。
再加上剛剛發生的事,在離著京城不過幾十里的地方,居然窩藏反亂的叛軍還公然劫殺朝廷官軍,這樣的罪行,誰都保不住,抄家滅族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是他們也知道,眼下必須穩住那邊,一俟金明去了廣州集結好征討的軍隊,才能同他們攤牌,否則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搞不好就會禍延東南,這是朝廷不愿意看到的,為此陳宜中決定連兩位政事堂相公都暫時先不告知實情。
第二天,劉禹將調令送到城外的禁軍大營,也去探望了施忠一行人,同他想像的不一樣,這些人在營中談笑風聲,只有死后余生的慶幸,對于死去同伴的哀悼,也許只有埋葬他們時的那一刻吧。
做為全軍死亡率最高的探子,他們很多時候都是以生命為代價去試探敵人布署的棋子,這一點從他們投身于這項事業之始就被清楚地告知了。因此,失去了十多個好兄弟,施忠表現出的只有可惜,離著花花世界不過一刻的功夫,他們卻再也享受不到了。
“老金呢?”
奇怪的是,一營主帥金明始終沒有露面,就連營中也空蕩蕩的,除了施忠他們,就只有押解犯人入京的兩百步卒,大隊人馬呢?
“去賊人老窩了,某在他們退卻之時,遣了兩個人跟上去,到了子夜時分,才摸清他們的地方,隨后金指揮就帶著人兵分幾路圍了上去,此刻不知道打完了沒有。”
劉禹恍然大悟,這才是一個優秀探子的職業素質啊,前一腳還被人圍著差點全軍覆沒,好不容易敵人撤了圍,他們立馬就從獵物變成了獵人。當然他并不知道,如果沒有他送來的那兩樣東西,施忠是不會冒險的,因為對手并不弱于他們,之所以死傷更重些,是因為他們是攻方,而宋軍最不擅長的就是這個。
“大帥回來了!”
營外響聲一陣喧囂,劉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從現在往回推算,他們應該是接近凌晨的時候發起的攻擊。金明用兵很謹慎啊,絕對優勢的兵力,他依然選擇了等待,直到敵人最松懈的那一刻。
兩人出了帳,果然看到一隊隊步卒從遠處次第而入,金明的都指揮使大旗很是顯眼,他手上的那根棒子已經裝滿了利齒,在朝陽的映照下閃著耀眼的金屬光澤。可是讓劉禹奇怪的是,他的表情肅穆,一點喜悅之情都沒有,就像是鎩羽而歸的樣子。
“進去再說。”
金明跳下馬,將棒子交給親兵,又吩咐了幾句,這才轉身同二人打了個招呼。
難道是攻擊不順利?讓他們跑了,劉禹沒有看到大隊的俘虜被押入營,自然會往這方面去想,金明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三個人進了施忠的那頂帳子,他都一直這么沉默著。
“為首的跑掉了,某中了他們的聲東擊西之計,辜負了施老弟的一番布置。”
金明的話匣打開,將戰況簡單說了一遍,原來被他們圍住的是位于京師郊外的一處莊子,里面除了七、八十個賊人,還有上百家的莊戶,發動攻擊的時候,莊子里一片混亂,金明又不愿意濫殺無辜。結果賊人裝作向一處突圍,實則只是佯動,他們的首領帶著幾個人化裝成莊戶出其不意從另一處逃了出去,這才是后來戰事平息之后才知道的。
這樣的結果讓他覺得很慚愧,可是劉禹卻不以為然,現在京中隱瞞了實情,讓賊人以為自己已經得了手,他還想著網開一面放個把人回去報信呢。首領也好小卒也罷,在他眼里并沒有什么區別,現在的結果可以說非常理想。
“某以為什么呢,賊人大部被殲是事實吧,跑了幾個又算得什么,指揮你太客氣了,施某自己去干,也未必有你干得漂亮。將那些首級借某一用,放到弟兄們的墳頭,就是施某也要承你的情。”
施忠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說道,他損失了十多個弟兄,現在金明拿回了數倍于此的人頭,這就足夠了。戰場上沒有過多的冤仇一說,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有了這些首級,他就能對死去的弟兄有個交待了,首不首領的,算個俅!
“某還有為難之事,要同你們商量。”
金明聽完了之后,表情上并沒有舒緩多少,二人情知他還有話要說,都站定了靜等他說下去。
“賊人一共七十三人,除了跑出去的六人,余者都被殲滅。生擒了五人,為首的叫‘老四’,是某的一個舊相識,往日一同在禁軍中,有幾分交情。”
劉禹很了解他這個人,以他那種不擅交際的個性,這個幾分交情,必然是情誼極厚的老友。難怪會是這樣的表情,任是誰在戰場上碰到往日的好兄弟,突然變成了生死之敵,都不會高興吧。
“這個老四,是個什么來路?”
“以前韓帥的部下,左翼叛亂之時,他也被裹脅了進去,這個人某素來知道,多半也是身不由已。不過既然從了賊,遇上了也沒什么可說的,他向某求個情,想在臨死前回家看一看老娘。”
果然又是陳宜中干的好事,都是御營禁軍,大部分人的家小只怕就在這附近,除了韓震的親信,誰會去干那掉腦袋的事,可是現在不干也干了,又在昨日做下了這么大的案子,他這一刀只怕是免不了的。
“是哪個?可否帶來一見。”施忠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說道,金明點點頭,出去吩咐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一個被包成了粽子的人讓兩個親兵抬了進來,上面的人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