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又一車物資停在了瓊州城外的大倉庫里,沒等后頭的車板完全停下來,劉禹就打車門跳了出來,一邊看著軍士們笑嘻嘻地上來搬東西,一邊用手呼扇著作喘氣樣。
他現在連和這些人打招呼的勁兒都沒了,想想就知道,一天之內,一個人把一件事連續做上幾十次,第二天、第三天全都是這樣,哪怕用不著他搬東西,身體也會產生疲勞,心理上更是如此。
這些天以來,對于他每隔半個到一個時辰就會突然出現或是消失,這里的人都已經習以為常了,謠言當然是有的,可是這玩藝就像是后世的八卦,你不想炒它自己就熄了,再說了,現在他就是這島的主人,在主人的面前,連個敢問的人都沒有。
娛樂設施還是太少了,在后世等待裝車的時候,還能上上網或是聊聊天,這個時空,除了指導一下工匠,檢查一下工作,催促一下進度,就沒別的了,況且這種事,干多了也沒意思,還不如找一地方睡上一覺養養精神呢。
只不過他不找事事也會找他,還沒有想到去哪里休息,一個身影就匆忙地尋了過來,劉禹一看對方的樣子,就知道是連夜趕回來的,怕是連飯都沒有吃過。
“怎么,前頭出事了?”
楊行潛這人最失態的時候,就是被他帶人在建康城外攔下來,當時以為自己要死了,什么樣的囧態沒有過,可平時怎么說也是個謀主的形象,講究喜怒不形于色之類的養氣功夫,能讓他變色的事情自然不會是什么好事,劉禹最擔心的就是譚州失陷,元人快速南下,那樣的話,少不得就要在靜江府打一場了。
“沒什么大事,李主事發現了一些端倪,不好處理,發回來,讓你拿個主意。”
劉禹把消息接過來看了看,不過就是一群文官在城里頭有些招搖,引起了李十一的警覺,經過跟蹤發現他們在城里頭活動頻繁,與各級官吏、耆老鄉紳都有聯系,像是在策劃什么,特別是從提刑司出城的那十多路人手,很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鄧得遇?”這個名字被劉禹在嘴里咀嚼了一遍,面色有些晦暗不明。、
“此人是淳佑年的進士,一直在地方上打轉,官聲還是不錯的,你來之前就是這里的路臣,不過同馬都管有些不和,如今轉任了轉運使,就連司衙都搬離了府城,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從梧州趕到了靜江府,說是要見你,久候不至便在城里住了下來。”
楊行潛以為他不熟悉此人,特意為他介紹了一番,孰不知劉禹想的根本就不是這個,他知道遲早會有人跳出來,可沒想到跳出來的會是此人,名義上廣西路的二號人物,這倒也罷了,關鍵此人還是個忠臣,他做這一切并不是為了投降元人。
“提刑司里出去的那些人,你覺得,是個什么意思?”
“無非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罷了,他們要送的必然是于我等不利的事物,以屬下想來,逃不脫書證、狀子、奏章之類。”楊行潛肯定是一早就想過了,答起來毫不遲疑。
“告狀么?”
劉禹不由得點點頭,文官之間也就這么幾招了,大宋的坑爹制度,所有的地方官都沒有能獨大的,相互牽制、相互監督,一旦有什么事,就是扯不盡的皮,用低下的行政效率換來的是政治上的穩定,當然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也正是如此,出現了他這么個另類,還是掌握軍權的路臣,一下子就讓所有的這些制衡都失效了,這又不是在浙東,府城離著臨安府比轄境內的縣城還要近,一來一回就是幾個月的功夫,他最不怕的就是這個了。
可問題是,這個結果他能想到,那些潛在的反對者也一清二楚,先不說這么做會起到什么樣的效果,他們行事這么張揚,難道就想不到會被人察覺嗎?劉禹向來都不會低估對手。
“李十一報上來的數目是多少?”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而這個問題讓楊行潛一愣。
低頭看了一下,馬上現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明的暗的加一塊兒,一共十七路。”
劉禹的表情立馬顯得十分奇怪,兩人這么一對視,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某種不尋常,無論對方想做什么,這么大的數量都是顯得很多余,因為那就意味著,你告訴了別人,你在做一件很隱蔽的事,不想讓別人知道。
十七路人,以劉禹所制定的監視小組來算,每組三到四人,就要用掉五到七十多個探子去控制他們,如果想要一網打盡,這個數量還得翻番,李十一在等他的示下,意思就是已經準備好了,想到這里,連楊行潛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屬下猜錯了,這不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而是‘調虎離山’。”
劉禹微微一頜首,算是認可了他的想法,李十一的人手廣布在各處,靜江府那里能有一百多人就算是頂了天,如今這么一來,幾乎是將所有可用的人全都撒出去了,可不就是調虎離山么?
“假設對方是有意這么做的,那他們就懷著兩個目地,如果成功了就是暗渡陳倉,不成功才是調虎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