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現在城外的條件已經開出來了,以鄧得遇為首的文官卻無所適從,對方的確給出了一個臺階,但代價是需要有人擔責,簡單的一步棋,立刻讓原本就只是利益相結合的這幫人分成了兩派,在鄉紳們拂袖而去的時候,留在客棧當中的這些官員卻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至少目前為止,城池還掌握在對方的手里,那些家丁足有近萬人,涉及的士紳上百,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輕易得罪的,可如果不交人,外面的那位劉帥勢必不肯罷休,真要起了戰端,這群烏合之眾又濟得甚事?
原本以為廣西全路的禁軍全都散去各州府,集結起來怎么也得一到兩個月的時間,這么久的時間,元人肯定已經打到了靜江城下,到時候,便成了背水一戰,也不得不戰之勢,可誰知道,算盤打得再響,人家根本就沒按常理出牌。
城下的那支大軍光憑眼睛也知道足有數萬人,這么多人不可能是短時間能征集到的,那么問題來了,他是從哪里找來的這么一支隊伍?
“會不會是荊湖的流民?”
不得不說,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從災民中招兵,本就是大宋的國策,這樣做的目地就是減少他們起事的危險,眼下雖然不是大災之年,失去生計、背井離鄉的流民同樣有著這種傾向,劉禹的做法無可厚非,而且正是他的職權范圍之內。
南下的荊湖百姓足有五十多萬,囊括了譚、衡、永、全四地的幾乎全部人口,以及鄰近的一些州縣,這股人潮對于廣西本路的官員來說,就成為了一種負擔,因此當初他們不愿意附合劉禹,就是怕自己治下的百姓變成這個樣子,然而現在說什么都已經晚了。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路內的州官,同后世的明清等朝不一樣,他們大多數都稱得上勤政,也就是俗稱的‘親民官’,而在后世這頂帽子是為下頭的知縣準備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劉禹才會直接拿下他們,被收繳了印信之后,便基本上掌握了路內的治權,這么做放到朝堂上已經可說“大逆不道”了,難怪會引起整個文官階層的反彈。
做為守臣,他們是沒有權力離開轄境的,像這樣的聚會,只怕終其一任都未見得會有一次,現在拜劉禹這個強勢的路臣所賜,一群人同吃同住,又有了一樣的遭遇,一下子變得熱絡起來,只可惜這并不是什么好事,如今他們無端端地被卷入了突發事件當中,還不知道接下來兇吉如何。
要說對于這位新帥,沒有任何人比他們認識更為深刻,那天在撫司大堂上發生一切,每個人都歷歷在目,至今想起來都心有余悸,其實說來說去還是廣西路太遠了,對于一個掌握了軍權的路臣,他們縱然全都聯合起來,在制度也沒有什么太多的辦法,特別是在對方根本不同你講道理的時候,等到奏書送到朝廷,有了消息再送回來,這么著來回撕擄兩三次,任期也差不多到頭了。
結果,一群人議來議去,最后也沒能得出一個可行的法子,慢慢地大堂上開始安靜下來,坐在周圍的眾人這才發現,為首的那一桌,就沒有人發表過什么意見。
“鄧公、鐘憲使,你們倒是說句話,這事要如何是好?”等了一會兒,還是有人忍不住,他的話引起了眾人的附和,鐘道看了看那些人,又瞅了瞅一言不發,宛如閉目養神的老者,嘴巴動了動,卻什么聲音也沒發出來。
對于他們的議論,鄧得遇其實都聽在了耳中,之所以沒有什么表示,是因為他一直在回想這件事的過程,最后怎么走到這一步的,現在回頭看一看,似乎冥冥中有一只手在推動,在那層迷霧的后頭,站著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背影,無論怎么夠都夠不著。
“諸位的憂慮,老夫都知道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硬要撐下去,只怕難以如愿,最后多半會便宜了元人,為我等所不取也。”他站起身,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實不相瞞,在入城之前,本官與鐘憲使聯名的奏書就已經送去了京師,原本還想在此等候朝廷的處置,現在也......”他搖搖頭,未盡的話是什么,在座的又豈能不知,形勢比人強,現在已經到了低頭的時候,至少大伙都是同僚,沒有刀兵相見,就有一番回旋的余地,可是看到老者一臉的頹喪,眾人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打量了一番眾人的反應,片刻之后他就有了決定:“此事的首尾,都在老夫身上,與他人無關,你們不知情,所做的一切都是奉命而為,劉帥要怪便都在老夫一人吧。”
聽到他將責任全都擔下,所有的人一下子都驚到了,可轉念一想,還真的只有這么一個法子,才能消彌禍端,至少這樣一來,不會給人以口實,讓城外的人將他們在座的一鍋給端了。
“這......怎么成?”鐘道首先坐不住了,監司里頭除了運使就屬他這個憲使最大,鄧得遇這是連他也給排除了,虞應龍等人同樣站了起來,雖然他們是被動參與的,可真正得益的卻是這幫子被拘禁起來的州官,哪里就能坦然受之呢。
鄧得遇擺擺手,制止了他們的爭論,眼下的形勢已經容不得再徐徐圖之,說不定什么時候,人家就按摁不住要開戰了,到那時再做什么都晚了。
“開城吧,老夫去向他請罪,你們將某縛了也行。”
沒有人再說出什么話,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就是想找一個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