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交通的堵塞,喬治驅車趕到醫療中心所在的那個街區時,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鐘頭,然而他卻不是來得最晚的一個,因為整個街口都陷入了混亂當中。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輛黑白相間的警車從正常的行駛狀態一下子側翻過去,空氣里傳來嗒嗒的射擊聲,由于是夜晚,他很輕易地就找出了槍聲的來源,那是一個靠著路口的分岔口,至少有兩把槍在不停地射擊,從槍口噴出的十字焰來看,很象是美軍裝備的M16突擊步槍。
他的前方一片狼籍,無數警察都躲在警車后面,舉槍朝著那個方向射擊,不過很明顯,對方只是想攔截他們,一輛警車也許是油箱被打爆了,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進一步加深了對方的優勢,他們很懂得使用這種優勢,僅僅兩把槍就將近百名警察壓制抬不起頭來。
喬治放棄了掉頭的打算,對方顯得訓練有素,那么就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通往醫療中心大樓的機會,他抬頭看了一眼,這幢十五層高的大樓依然燈火通明,絲毫看不出在戰斗的景象,不過他心里很清楚,里面的形勢絕不容樂觀。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慶幸自己的對手是來自于東方的那個大國,因為親眼所見,這些人并沒有濫殺無辜,否則光是市民的混亂,就會讓警察們無所適從,要知道這里是曼哈頓的中心地帶,誰知道哪個行人的背后,有著多么顯赫的家世。
他停下車,打開車門跳下來,倚著車門拿出來的并不是自己的佩槍,而是手機:“是我喬治,直升機什么時候到?還要幾分鐘,告訴那個混蛋,如果五分鐘之內我看不到他飛過來,就等著被檢控吧。”
掛掉電話,他再一次試著聯絡麥基,可是聽筒里傳來的,依然是無法接通的忙音,老家伙不是掛了吧?喬治倖倖地想著,這個答案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那可是個從無數次險情中活下來的老狐貍,肯定懂得怎么樣逃命。
前面的警察再一次組織起了攻勢,幾個人推著一面防彈盾牌,一邊射擊一邊向前推進,幾發5.56×45mmSS109/M855標準子彈打在厚厚的盾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看樣子他們的進展很順利,可是接下來馬上形勢就變了。
對方也許意識到危險,他們迅速地移動著位置,子彈從沒有盾牌遮護的側面射過來,將一個倒霉的家伙打倒在地,那個警察抱著腿不住地嚎叫著,同伴趕緊將他拖了回去,這個小小的戰術,讓盾牌陣一下子就被瓦解了,奇怪的是槍手們并沒有乘勢傷人,而是任由這些警察退了回去。
“可怕的東方人。”這一下,喬治再無懷疑,這伙人一定就是港口區事件的制造者,他們的目地不在這些警察身上,而是那幢大樓,里面一定有他們看重的目標,可那究竟會是什么呢?
至少到目前,他還是有些放心的,那些槍手連警察都不會殺,就更不會殺害醫生和護士甚至是病人了,帶著這種復雜的心情,喬治撥出自己的佩槍,在四周尋找著可能的突破口,無論這些人有什么樣的打算,他們現在都是不折不扣的敵人。
“哧”地一聲輕響,一顆綠色的M1022遠程狙擊彈擊穿了樓梯口的玻璃窗,在上面留下了一個直徑不過50MM的細孔,細孔的周圍散布著蜘蛛網狀的裂紋,45.8克重的彈頭在與空氣的摩擦中發出一種亮眼的紅光,一閃即逝,與此同時一個全身罩在黑衣當中的男子,突然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下了樓梯,身體在空中濺出一叢血花,強大的動能在傾刻間就撕碎了他的內臟,連叫喊聲都沒有發出來。
“狙擊手,離開窗戶的范圍。”
這里是位于大樓當中的第八層樓梯口,幾個黑衣男子正在奮力阻截著想要沖上來的敵人,為首的男子顧不得悲痛,蹲下身的同時用普通話大喊了一聲,在他身后的同伴趕緊趴在了地上,手里的槍依然在發射著,一個黑衣男子迅速補上了犧牲同伴的位置,再一次用交叉火力將樓梯口死死地封住。
同街頭不一樣的是,這里的戰斗沒有任何顧忌,雙方都朝著對方的要害處傾泄著彈藥,四處亂飛的彈道,將潔白的墻壁上打得滿是創口,可無論敵方怎么努力,都無法前進一步,見此情況樓梯下面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白人男子憤憤地罵了一句。
“見鬼,為什么通訊還沒有恢復,下面的人在干什么,我們要求支援,而不是一支天知道會打中哪里的狙擊槍。”
因為事出突然,他們這些特工沒有攜帶重武器,和對手一樣,都只有一只手槍,狹窄的通道就是007來了也無法沖過去,男子的腳下已經躺了好幾具手下的尸體,可是看樣子,想要突破依然看不到希望。
不得已,他只能用手機試圖向外聯絡,可是撥出去號碼沒有一個接通,這種情況下,他只能去找自己的頭兒,這一次倒是很順利,聽筒里很快就傳來了弗蘭克那帶著德國腔的英語。
“什么,你們還在八層?我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必須立刻沖上去,麥基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了,如果來晚了,就等著給我們收尸吧。”
頭兒的催促就是命令,為首的白人男子左右看了一下,狠狠地一咬牙,揮舞著手槍大喊一聲:“他們的人不多,沖過去,干掉他們。”
槍聲驟然間密集了許多,一個又一個地西裝男子冒著彈雨沖上了樓梯,戰斗在一瞬間就進入了白熱化,中槍之后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仗著人數和火力的優勢,攻擊者們漸漸地占據了上風,甚至已經同對手開始了貼身肉搏。
大樓頂層的天臺上,激烈的槍戰同樣在進行著,這一次剛好反過來了,麥基的一個手下和那個華裔男子占據了有利地形,他們兩個人依托樓頂上的裝置,將試圖沖過來的對手壓制在樓梯出口的位置,從而給麥基贏得了時間。
舉著槍的丁文紈正面臨一個無解的選擇,對方劫持了她的任務目標,要求她交出武器,可是心里很清楚,如果一旦照著做了,那同樣意味著任務的失敗,但要讓她不管不顧或是一走了之,更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個不僅僅是她的任務,還是她最深愛的人。
特種訓練課上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但此刻的她,已經完全記不得標準答案是什么了,無論是即時開槍還是破釜沉舟,她都難以做到,盡管已經在全力壓制心里的激動了,手中的槍還是抖個不停,這種選擇比當初放棄一切還要艱難得多,因為關系到了兩條生命。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劉禹的臉色突然變了,他用力喊了一聲:“老子已經結婚了,你還死纏著不放,是不是賤?趕緊滾蛋,一分鐘都不想再看到你,聽到沒有,滾哪!”
七年了,丁文紈從來沒有在他的嘴里聽到過這么惡毒的語言,一下子呆住了,讓心愛的人這么罵,她確實想轉身跑掉。可是,任務蓋過了一切,雙腳就像被釘在了地上,一步都挪動不得,黑夜里,麥基陰沉的聲音再度傳來:“三個數,不放下槍,他就死。”
“一”她的手抖動愈加劇烈。
“二”她的身體也跟著開始搖晃。
“三”
“不要。”她大喊一聲,雙手分開,舉在了頭頂上,與此同時,劉禹用力喊了一聲:“小心!”
麥基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他的手上沒有任何動作,因為已經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從丁文紈的身后,突然冒出一個白人男子,用手槍頂上了她的頭。
“弗蘭克,你來得正是時候。”
“麥基,不得不說,你的命還真大。”弗蘭克笑著拿過了她的手槍,將丁文紈的頭罩一把抓下來,然后向前推了一把。
見局面已經被控制住,麥基放開了對劉禹的脅持,象弗蘭克那樣將人朝前一推,一對男女本能地抱在了一塊兒,劉禹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痛楚,一把將她扶住,想要看看有沒有傷到哪里,可是沒想到,丁文紈的眼睛里充滿了喜悅,不是即將同他一塊兒命歸黃泉的喜悅,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高興,甚至是興奮。
這么惡劣的局面下,劉禹無法理解她的喜悅從何而來,現在兩個人都成了敵人的囊中之物,他還好說一點,因為對方在得知那個秘密之前,是不會下手殺他的,可是丁文紈就不一定了,剛才的一番表現,很明顯兩個人的關系已經盡在對方的眼里,一旦他們拿她來威脅自己,劉禹根本不敢想像自己會不會發瘋!
傻玲子!雖然已經是壞得不能再壞的情況了,劉禹在這一刻還是由衷地產生了感動,任何敢于付出生命的行為,都值得他尊敬,更何況,還是他這一生中唯一愛過的女人,難道,今天就是他最后的歸宿?現在就連穿越神器都沒有帶在身上,他不知道還有什么轉機可言。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清脆地槍聲在耳邊響起,劉禹幾乎本能地想要將丁文紈推到身后,他完全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一言不發地就動了手,可是已經太晚了,他的眼前只有弗蘭克那張高傲的臉,怒火傾刻間充滿了胸膛,讓他產生出一種不顧一切地沖動。
弗蘭克的左手上,繳自于丁文紈的那把貝萊塔92FC型手槍的槍口,一縷若有若無的清煙冉冉升起,就像他臉上的那個笑意,淡淡地有些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