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
而其他的禿鷲見勢不妙,很快掉過頭來,向著遠處倉皇逃竄。
張雀等人見狀,又是發出一聲長嘯,很快將自己的巖鷹召喚回來。“窮寇莫追”,這句話不止適用于兩軍打仗,同樣適用于鷹雀之間的戰爭。
“傳令下去,準備作戰!”
王沖看著遠處逃逸的禿鷲,慢慢的收起了嘴角的笑容,神色變得嚴肅無比。十幾只禿鷲蜂擁而來,只是第一波的偵查,打跑他們就可以了。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烏斯藏人偵查的禿鷲出現在這里,那就意味著他們的大軍也離的不遠了。
“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就在那些禿鷲逃跑之后不久,又是一陣尖嘯聲傳來,不過這一次,和之前的那些叫聲卻截然不同。就在王沖大軍的右手邊,一個完全截然不同,意想不到的的方向,幾只老鷹張開翅膀,突然飛了過來。
這些老鷹飛得并不近,大概在七八百丈外就停了下來,在空中不斷的盤旋,似乎偵察著什么。
“有趣!”
仰頭看著那些空中盤旋的老鷹,王沖中閃過一絲意外的神色,但很快就笑了起來。
“侯爺,需要消滅那些鷹嗎?”
一個年輕、稚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張雀仰著頭,望著天空盤旋的那些老鷹,目中迸射出強烈的戰意和殺機。侯爺的大計,絕對不能允許任何的差池,也絕不能讓任何人肆無忌憚的偵察。
不管那些人是誰,只要是天空中飛的,只要侯爺一聲令下,他絕對會將它們消滅的干干凈凈。
白雄兵攻城的錯誤有一次就夠了,張雀絕不允許自己犯第二次。
“不必了。”
王沖淡淡的擺了擺手,否決了張雀的建議:
“有些鷹雀你可以清除得掉,但是有些鷹雀你是清除不掉的。這些老鷹不必管它,由它們去吧。不會對我們有什么影響的。”
張雀畢竟是少年心性,出于謹慎,想要清除天空的一切耳目也是正常,但是王沖一眼就認了出來,那些老鷹右爪上的金環,正是磧西都護軍的標志。很顯然,自己在這邊修筑工事,不止吸引了烏斯藏人,同樣吸引了近在咫尺的磧西都護軍的注意。
同屬軍方體系,王沖當然不可能除掉自己人的老鷹。
“李嗣業,你以前在北庭當過差,知道磧西都護府,除了仆蘭赫之外,還有哪些有名的將領嗎?”
王沖問道。他的聲音剛落,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思忖著從身后傳來:
“這個……好像還有悉羅那、賀拔野、屈南敦,其中悉羅那駐守的是磧西和西突厥汗國之間的草原地帶,防御的是西突厥汗國的兵馬,地位和仆蘭赫平起平坐,甚至還要高一些。另外,屈南敦也和他一起協防。沒有意外,仆蘭赫死后,現在,高原一帶現在頂替他,統轄西邊磧西都護軍的應該是賀拔野。”
李嗣業是在北庭當過差的,雖然還沒有做到武將一級,但也做到了校尉一級,而且還是最頂級的校尉,快要提拔都尉的那一種。做為一個純粹的軍人,李嗣業對于軍中的一些事情還是有些了解的。
再加上北庭和磧西很近,經常有些事情需要互相協防、聯絡,所以連帶的,對于磧西都護府的軍事也有些了解。雖然還稱不上了如指掌,但是基本的層面,有哪些出名的將領還是知道的。
“賀拔野……”
王沖腦海中此起彼伏,透露回憶的神色。
這個名字他還是有些了解,和仆蘭赫比,賀拔野相對更加的積極的一些,并且在他掌權的時候,對烏斯藏發動的進攻行動也比仆蘭赫更多一些。不過可惜,他在這方面的缺陷也相當明顯。
那就是一旦積極進取的行動在沒有取得意想中的成果,或者嚴重一點,失敗之后,賀拔野就會變得異乎尋常的保守,而且是比任何生性保守的武將還要保守,稱為“龜縮”也毫不過份。
近烏斯藏一側的磧西都護軍,在早期的時候還能夠偶爾有些主動出擊的行動,但是當賀拔野掌權的時候,就開始全線收縮,進入一個全面被動挨打的局面。
王沖記得自己當年恰好翻到過他的資料,并且在幾位軍方的前輩考核自己的時候,還對他進行過一翻點評:
賀拔野卻實是那種積極進取的人,即便是他最保守的時候,他也在積極等級著這種進攻的機會,但是他的積極進取一定要是建立在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有萬全把握的人,必然能勝利的情況,換句話說也就是“保守進取主義”。
要想找到那種必然能夠勝利的機會,哪有可能。所以后期,賀拔野就走向另一個極端,變得極其的保守,絕不冒險,任何一丁點的風險都不肯。
“原來是他!”
王沖搖了搖頭,哂然一笑,很快拋諸腦后。
“準備,所有的蜂箱、弩箭、戰馬,全部再檢查一遍……”
王沖一夾馬腹,很快向前走去。
而天空,一只老鷹在空中盤旋幾圈,很快向著來時的方向疾飛而去。
“什么!烏傷城的人在高原上大筑工事?”
片刻之后,磧西都護軍東線的大營里,一名皮膚粗糙如沙礫,但神色看起來非常堅毅的武將猛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臉的驚容。
“是的,大人。他們準備了大量的鋼鐵,招驀了至少五千多的工匠,另外還有六七千的人馬!現在應該總共聚集了一萬多人。”
偵探的斥侯跪伏在地上道。
賀拔野瞪大了眼睛,話都說不出來了。太意外了,烏傷的那個少年侯,他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他剛剛在烏傷建了一座鋼鐵之城,這又跑到高原上來做什么?難道他不知道是磧西都護軍的地盤嗎?
一萬多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大人,我們來的時候已經發現烏斯藏人的禿鷲往回飛了。估計烏斯藏人知道他們的動靜之后,應該很快就會派兵過來。我們需要派兵去相助嗎?”
斥侯跪伏在地上道。
守護磧西,保護所有途經這里的大唐百姓和商旅,這是磧西都護軍所有人都明白的職責。僅憑烏傷那一萬多人,還有五千多的工匠,是無論如何抵擋不住烏斯藏人的大軍的。
“不用!”
賀拔野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大軍出非同小可,烏傷的那一萬人故然重要,但磧西都護軍的安危更加重要,他不能拿幾萬將士的性命冒險。但是很快,賀拔野又猶豫了:
“不行,等一下,茲事體大,趕緊把這里的事情通知大都護府,請求大都護裁決!另外,再加派斥侯和鷹雀,隨時給我關注那邊的動靜,任何風吹草動,我都需要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烏傷的城主是大唐的少年侯,圣皇皇親自賜字的天子門生,如果出了事情,我們誰都擔待不起!”
“是!”
斥侯領命匆匆離去。片刻,嘩啦啦,一只信鴿迅速飛起,沖向了近在咫尺的磧西都護府。
“這個豎子,他又想做什么!”
都護府中,夫蒙靈察本來正在座椅上喝茶,接到消息,驚的猛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從王沖進入烏傷到現在,這可以說是他收到的,最意外的消息。夫蒙靈察萬萬沒有想到,王沖在烏傷立穩腳根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跑上烏斯藏高原。
“都護大人,實在沒有道理啊!這個王家幼子到烏傷來到底想做什么?難道他想要對付烏斯藏人?但是就憑他那一萬多人,還有五千多不會武功的工匠,這不是可笑嗎?”
一個疑惑的聲音從敘剎里傳來。對這件事情感到迷惑的不止是夫蒙靈察,同時還保護他身邊的那些磧西部將。
“但是如果不是對付烏斯藏人,他跑到高原上做什么?其中的風險他會不清楚嗎?”
另一名磧西的部將道。
剎那間,大殿里一片沉默。王沖參與了西南之戰,并且立下天大功勞,要說他帶了這么多人馬到高原,不是為了對付烏斯藏人,誰也不信。但若說他是為了對付烏斯藏人,那更加沒有人相信。
高原上苦寒,海拔極高,而且空氣稀薄,連夫蒙靈察他們這些胡人都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大軍就撤回內陸,并且不斷換防,更不用說是漢人了。而且,烏斯藏人打不過就逃跑,那里是他們的領地,一草一木了如指掌,誰還能比他們更熟悉那里?
如果烏斯藏人避戰,不論王沖想做什么,都會變得毫無意義。更不用說,高原本來就適合烏斯藏人野戰沖鋒,王沖那一萬人,恐怕到最后會被吃的渣都剩。
那么問題是,王沖這么興師動眾的到底是做什么?
他真的是糊涂了嗎?
一時之間,饒是大殿里的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將,戎馬征戰,見多識廣,一個個也全部迷惑了。
“嘿,我本來還在想,怎么對付那小子。沒想到,他居然會跑去對付烏斯藏人,這可是他自找的。就算是朝廷追究下來,我們可以撇的干干凈凈。”
最后,還是夫蒙靈察打破了平靜,他瞇著眼睛,目中透露出陣陣寒光:
“傳令下去,告訴賀拔野按兵不動,沒有我的命令,嚴禁他救援。另外,如果王家那個小子戰死,立即通知我。雖然我們不會去幫他,但是尸首還是要搶回的。免得朝廷里那幫老御史又給我找麻煩。”
“是!”
聲音一落,傳令兵風塵仆仆,很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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