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天空中烏云低垂,整個京師之中氣氛緊張,和以往截然不同,而就在一家隱秘的酒樓里,王沖終于見到了禁軍統領趙風塵。
“王爺,你終于來了!”
酒樓里,就在看到王沖的第一眼,趙風塵緊皺的眉頭驟然舒展,整個人如獲救星,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和趙風塵交往這么久,王沖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緊張的樣子。
“不要慌,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沖開口道,他的神色鎮定,只是寥寥幾句,立即讓趙風塵安定下來。
兩人落坐,趙風塵很快將事情的原委道了出來。
“情況不妙,就在四天之前,大皇子在宮中突然把所有的禁軍將領召了過去,說是對于上次禁軍的表現非常不滿意。禁軍身負守衛皇城的責任,絕對不能允許魚目混珠之徒。所以準備對禁軍徹底洗牌,重新選撥所有的大統領和統領。而其中大統領做為禁軍之首,必須具備豐富的實戰經驗,是此次選撥的重中之重!”
趙風塵開口道。
房中靜悄悄的,趙風塵看著對面的王沖,目中滿是焦慮,這并不是尋常的禁軍變動,也不是為了趙風塵自己,如果換了是其他時候,趙風塵根本不會遮遮掩掩,把王沖引到如此隱秘的地方。
但是現在的時機太特殊了,落日行宮,百名武將全部落馬,整個北部邊陲換上了大皇子的人,哥舒翰身死,夫蒙靈察成功頂替他的位子,高仙芝又被剝奪兵權,派往蒙舍詔,整個安西都護軍也落入大皇子的掌中。如果再加上禁軍,那么京師內外,整個大唐帝國半數以上的兵力,就會落入大皇子的手中。
“和平時代不動兵戈,如果周邊有戰亂也就罷了,但是大唐現在歌舞升平,大皇子卻在這個時候想要染指大唐的兵馬,其意圖已經不言自明。現在京師之中,就連許多世家大族都感覺到了不對勁,一個個大門緊閉,人人自危!”
趙風塵沉聲道。
自從落日行宮事件之后,京城中就有很多人感覺到不對了,只是事情的發展比許多人想象的還要可怕得多,現在就連趙風塵都坐不住了。如果讓大皇子控制了禁軍,沒有人敢想象后面會發生什么。
王沖沒有說話,眼神卻慢慢變得凝重無比。
“終于開始了!”
王沖心中暗暗道,目光變得深邃無比。如果趙風塵能夠聽到他內心的聲音,一定會驚訝無比,因為看起來王沖對這一切沒有絲毫的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如此一幕。
“安西軍,北庭軍,北斗軍……,現在終于對禁軍下手了!”
王沖心中此起彼伏,一切已經變得明朗,早在北斗城,夫蒙靈察想盡辦法激怒自己,糾纏自己的時候,王沖就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京師之中會出事。而在王沖的思慮之中,最有可能會成為大皇子下一個目標的,恰恰就是禁軍。
掌握十萬禁軍,再加上安西,北庭,北斗三支精銳,里應外合,整個京師之中,幾乎已經沒人可以阻擋大皇子了,就算王沖手握半邊兵符,也很難阻礙到他。
“禁軍校閱比武在什么時候?”
這些念頭從腦海中飛掠而過,王沖望著眼前的趙風塵,很快開口道。他的神情鎮定自若,聲音中透著一種強大的感染力,令人不自覺的安靜下來,對他產生一種信服的感覺。
“就在明日午時!”
趙風塵開口道。
王沖聞言眼皮陡的跳動了一下,雖然知道大皇子計劃周密,他既然想到了利用夫蒙靈察在北斗城拖住自己,就一定不會給自己太多的時間準備,不過王沖也沒有想到,時間居然會這么趕。
從現在算起,即便滿打滿算,加上夜晚,趙風塵僅僅也只有一天的時間而已,但是禁軍嚴禁夜間操練,換句話說,留給趙風塵的時間非常有限。
“侯君集!”
王沖心中一沉,立即明白了過來,這一切除了跟在大皇子身邊的侯君集,恐怕也沒有其他人做的出來了。
“這件事情你先不要慌,一切我自有準備!”
王沖開口道,第一句話就令趙風塵冷靜了不少:
“另外,這段時間,我需要你盡量待在軍營之中,不要外出,所有一切飲食,除非親近之人,否則的話,一律不要隨便食用。”
“啊!”
聽到王沖的話,趙風塵心中大為震動:
“你的意思,難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王沖神色凝重,認真的點了點頭。
趙風塵渾身劇震,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前車之鑒,后車之覆”,安思順已經被押入天牢,而哥舒翰的死亡猶在眼前,歷朝歷代,伴隨著皇權的爭奪,沒有一次不是殘酷而血腥。如今大皇子既然已經對禁軍下手,誰又敢說他不會對趙風塵動手?
在皇位面前,一個小小的趙風塵又算得了什么?
在王沖的安排下,趙風塵很快離開了。而就在趙風塵離開之后不久,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王沖身后。
“王爺!”
張雀低下頭,恭恭敬敬道。
王沖點了點頭,神色間沒有絲毫的波瀾。
“從現在開始,你加派人手,監視京中的一切動靜,四個城門,尤其是齊王和宰相府!”
齊王和大皇子的關系已經不言自明,朝堂之中有很多支持大皇子的人,幾乎就是原來齊王一系的人馬。而至于李林甫,這位八面玲瓏,大唐朝的第一奸相,平常的時侯不顯山露水,最容易讓人淡忘,但卻是絕不能忽視的一個。
按照王沖得來的消息,他已經很多次入宮,獨自進入東宮之中去了。
“屬下遵令!”
張雀躬著身,一臉鄭重道。
“另外,你現在去聯系楊釗和李靜忠,把這幾張信帶給他們!”
王沖聲音一落,袖袍一抖,手指間便出現了幾張信箋,就連張雀都不由神色一怔,不知道王沖是什么時侯寫下的。
張雀應了一聲,很快上前,從王沖手中接過了信箋,片刻之后,很快轉身離開。
房間里,在張雀離開之后,很快陷入了寂靜。
然而王沖在一張檀木桌旁,負手而立,卻并沒有離開,微微仰頭,望著頭頂,思緒似乎飄向了無盡的遠處。
北庭、北斗,再加上現在的禁軍……,一切都已經走到了最后的關頭!
當年席卷整個大唐,最重要的內亂,“三王之亂”,終于近在眼前,不過,對于王沖來說,此時此刻,他最擔心的還不是禁軍。
“陛下,希望你安然無恙!”
電光石火間,王沖望著頭頂深處,眉宇間掠過一絲絲的憂慮和不安。大皇子故然讓人擔憂,但讓王沖擔心的,是這一切事件背后折射出來的東西。大皇子心性隱忍,不管是落日行宮事件,還是北斗城事件,包括現在的禁軍事件,他都有些近乎肆無忌憚了。
如果不是圣皇在太極宮中出現了重大的變化,大皇子篤定這么做不會有什么后果,他是絕不可能有這么大膽子的!
但是這一切,王沖卻絕不能說出來,就連對張雀都不能說。
沒有人知道,那會引起多大的沖擊和后果。
靜靜的,一個人在房間中,王沖久久不動,沒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大約一個多時辰后,王沖才從房中走了出來,并且很快的消失不見。沒有人知道王沖去了哪里,就連張雀都失去了他的蹤跡。
一直到夜晚子時,王沖才返回到府中,而對于自己去了哪里,什么都沒說。
東宮之中,華燈初上。
“怎么樣?夫蒙靈察那邊掌控住北斗軍了嗎?”
大殿上,燭火搖曳,一個洪亮的聲音,透著一股濃烈的野心,從上方傳來。
“回殿下,夫蒙大將軍那邊已經裁撤掉了所有北斗軍將領,并且將自己的人手安插了進去。另外,之前被異域王派譴到北庭都護府,隸屬于磧西的舊部,也已經送到了北斗城,幫助夫蒙大將軍掌控局面。雖然軍中還有些異議,但都被夫蒙大將軍鎮壓下去,無礙大局!”
大殿下,靠近大門口的地方,一道身影彎著腰身,恭恭敬敬道。
仔細看去,那人二十七八左右,非常的陌生,眉宇透著一股世家大族子弟特有的英氣和桀驁。隨著大皇子漸漸的掌控朝堂,現在越來越多的世家大族臣伏在了大皇子麾下,許多的優秀子弟自然也跟著進入了東宮之中。
“哼,果然不負本宮特意大敕天下,將他從天牢中撈出來!”
高高的臺階上,大皇子鷹視狼顧,目光睥睨,微微點了點頭。
“相由心生,心由境轉”,掌控朝堂大半年,特別一路掌控北庭、北斗、安西,天下大半兵馬盡入掌中,終于走到了期盼已久的最后一步,大皇子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起了巨大的變化,越來越有帝王之相。
“嘩啦啦!”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鴿子突然從窗外飛了進來,大殿一人合抱的蟠龍柱般,金佑石目光一閃,立即大步走了過去。
“殿下,剛剛收到消息,王沖回到了府邸,之前他消失了一段時間,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不過,依我們判斷,他應該是見過趙風塵了。”
金佑石上前行了一禮,很快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