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般的腐儒不同,高尚涉獵極廣,除了儒家經藉,高尚還自學了眾多雜學,包括易經卜算,也正因為如此,被視為異端,這也是高尚游學,被其他儒生排擠的原因。
在幽州地帶,安軋犖山屬下雖然部將眾多,但是從無人將安軋犖山與“真龍天子”幾個字聯系在一起,畢竟圣皇當道,沒有人可以超越圣皇,而且又是大唐最為強盛之時。
只有高尚到來之后,第一次當著眾將的面稱呼安軋犖山“未來的中土神州之主”,這才真正激發了安軋犖山心中潛藏的野心。
——白玉瓷軸里那張紙條上的幾個字,其根源,正是出自高尚之口!
見到安軋犖山還是無動于衷,高尚沉默片刻,接著道:
“主公若還是不信,只看崔乾佑、田承嗣幾位大將軍便知。自主公從京師歸來,龍氣覺醒,主公周圍所有部將,包括主公自己,修為全部突飛猛進,完全超越了常理,這正是真龍天子才有的征兆。”
“主公是真龍天子,所以才有如此表現。而崔乾佑、田承嗣幾位大將軍做為主公的近臣,沾染了龍氣,所以修為才會有違常理的大幅提升!這些不都是明證嗎?”
高尚道。
前方,聽到這番話,安軋犖山臉上終于泛起了道道漣漪。
不錯!
自那次從京師歸來,他和東北幽州所有部將,包括崔乾佑、田承嗣、田乾真等人都發現,他們一身實力開始不合常理的大幅提升。
只要有他們在的地方,天地靈氣都會大幅凝聚,有時候甚至會凝如實質,形成旋渦一般,那種情況,就好像冥冥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給他們大幅貫注功力一樣。
崔乾佑等人還不是太明顯,但一旦靠近安軋犖山,這種情形就會明顯提升。
這也是幽州眾將經常跟隨著安軋犖山左右,貼身不離的原因。
最開始的時候,眾人也想過,是否有可能是因為資質的原因,眾人天賦異稟,才有如此快速的修為變化。
不過這種猜測很快就被眾人否決了,因為當眾人停止修煉后,這種靈氣灌體的現象同樣存在,這絕對不是天賦過人就可以解釋的。
“但是我乃胡人,中土神州綿延數千年,從未有過胡人天子,我真的能夠成為未來的神州之主嗎?”
安軋犖山說道。
高尚這幾年雖然極受重視,在安軋犖山身邊的地位突飛猛進,短時間就成為他身邊最重要的謀士之一,就連他“未來神州之主”的說法也被安軋犖山所接受。
但是在內心深處,安軋犖山遠不像表面上那樣堅定。
胡人是胡人,漢人是漢人,中土神州數千年,即便是在最虛弱的時候,都沒有出現過胡人天子,他真的能成為未來神州之主嗎?
只是這些疑惑,安軋犖山絕不會在眾人面前說,只有在私底下的時候,才會開口問出。
這也是他事先摒退田承嗣和崔乾佑的原因。
“正是因為中土神州沒有過胡人天子,所以主公才是整個東方世界的雄主,未來主公統治的將不止是中土神州,還有周邊所有諸國,那時,將遠遠超越現在的大唐。這也是上天選擇主公的原因,這一點,絕不是歷代漢人天子能做到的。”
另一側,其他人如果聽到安軋犖山這般話,絕對會大吃一驚,但高尚卻是立即匍匐于地,聲音誠懇,毫不猶豫:
“做前人所未做,開天地之大局面,萬象更新,再造乾坤,這也是屬下不遠千里來到幽州,投效主公的原因。”
“主公就是未來的真龍天子,這一點不必懷疑!”
高尚的聲音擲地有聲。
聽到這番話,安軋犖山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了許多。
“不必懷疑,你就是‘世界之子’,比所謂的真龍天子高貴了不知多少倍。”
就在這個時候,還沒等安軋犖山開口,一個詭異的聲音,陰冷無比,突然在天地間響起。
此時此刻,天色漸明,安軋犖山站立在山頂,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空無一人,但是那詭異的聲音,竟然就好像在眾人耳邊說話一樣。
“嗡!”
地面上,高尚匍匐于地,聽到這突兀的聲音,渾身一顫,那張臉孔中顯出極大的忌憚,盡管如此,高尚卻匍匐在那里,什么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做,也沒有意外的神色,很顯然對于高尚來說,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高尚你先退下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就在這個時候,安軋犖山大手一揮。
“是,主公!”
高尚二話不說,迅速往后退七八步,轉身離開。
就在高尚離開后不久,距離安軋犖山數步外的地方,虛空扭曲,黑暗濃稠如水,變化成看得見的濃霧一般,匯聚在一起,很快變化成一尊模糊的人形。
“你來了?”
安軋犖山開口說道,神情沒有絲毫的意外。
“真是愚蠢,想不到你現在居然還在懷疑自己的身份。”
那神秘的黑影人形朝前走了兩步,立即毫不客氣道。
“不是我懷疑自己。”
聽到對方這般呵斥,安軋犖山毫不在意。
“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成為中土的主宰,但是現在大唐的鋒芒實在太盛,連西方世界最強的大食都被他們‘擊退征服’,而且三王之亂,你們也看到了,圣皇那一劍,縱貫九州,連天空和大地都劈裂了,我雖然實力不弱,但是在那個人的面前,恐怕也絕對扛不住這一劍。”
安軋犖山沉聲道,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不止是唐與大食之間的戰爭,中土神州的風吹草動,一舉一動,安軋犖山都派出了大量的探子,事無巨細的收集。
在所有消息中,最令安軋犖山震撼的就是三王之亂。
安軋犖山雖然不在京師,但是圣皇那一劍,連他遠在幽州都感到了余威。
自那個時候起,安軋犖山就感到了極大的不安,甚至有時候做噩夢,心驚膽顫,夜不能寐。
但是這些,安軋犖山從不向人提起,他之所以在高尚面前有此一問,也是源于這個原因。
“只要那個人還在一日,我根本不敢起兵造反!”
安軋犖山終于說出了最后一句。
只要大唐京師坐鎮的還是那位千古一帝,安軋犖山就只能收斂自己的爪牙,戰戰兢兢,不敢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原來如此!”
聽到安軋犖山的話,那道神秘黑影的聲音突然緩和了許多:
“如果你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倒大可不必。擊敗大食是唐帝國的巔峰,而日月乾坤,陰極而陽,盛極而衰,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很快,這一切都將不復存在,至于你擔心的那位大唐圣皇……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聽到這句話,安軋犖山渾身劇震,猛地回頭,睜大眼睛。
很快就堅持不了?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大唐的那一位要駕崩了?但是這怎么可能?!
安軋犖山心中頓時掀起萬丈波瀾!
當今圣皇正值鼎盛,怎么可能會突然駕崩?
況且以圣皇的武功,不說長生不死,綿延百年絕對沒有什么問題!
身為天下第一人,誰又能夠殺得死他?!
“如果那個人不死,你又哪里來的機會,而且天地異象,龍氣變化,你手下的那位謀士不是已經觀測到了嗎。”
那詭異的黑影似乎知道安軋犖山在想什么,陣陣冷笑道。
山頂上靜悄悄的,安軋犖山佇立在那一動不動,他的胸膛起伏,眼眸中瞬息劃過無數的念頭。
那詭異黑影透漏的信息對于安軋犖山來說,絕對是一個極大的沖擊。
“還有多久?”
終于,安軋犖山很快鎮定下來,開口道,那一雙熾熱的眼眸中再次迸發出勃勃的野心。
圣皇是中土的支柱,是整個大唐人心凝聚,長治久安的根本,如果圣皇駕崩,中土大亂,那么一切就完全不同。
他安軋犖山真正的機會就來臨了。
即便是京師中那位如日中天的異域王,他也毫不畏懼!
“要不了多久了!”
那神秘的黑影道。
“另外,到了那時候,還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那神秘黑影很快離開了,而就在黑影離開之后不久,一道鐵騎飛奔而來。
“主公,都護大人有令,讓你現在過去!”
“知道了。”
安軋犖山深吸一口氣,淡淡道。
咔嚓嚓,聲音未落,安軋犖山渾身突然發出一陣連綿爆響,只不過眨眼的時間,安軋犖山那梟雄般的氣質以及眼中勃勃的野心全部收斂不見,就連身高都壓低了幾分,顯得越發矮胖了。
“告訴義父,我馬上過去。”
這般說著,安軋犖山嘴角迅速顯露出一絲憨憨的笑容,就好像一個毫無心機的普通胖子,完全看不出之前的任何跡像。腳下一動,安軋犖山迅速向著山下走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原野之中。
而身后,東方迅速見白。
且不提東北幽州的事情,遙遠的京師中。
一切安排妥當之后,王沖麾下,一支又一支千挑萬選的精銳迅速離開京師,由許科儀、張雀、郭子儀、薛千軍等人指揮,迅速消失在北面以及東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