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而且又是夜晚,基本上沒有人會注意到,不過當時正好有一個胡人在那里喝酒,目睹了這一切,這也是消息僥幸傳出的原因。
“如果放在當年,眾人最多也就是把這看成一場京師中的紈绔子弟,欺凌一個無辜的仆人罷了,這樣的事情雖然不常見,但也并不稀罕。不過一個紈绔子弟,能夠成為天下萬人敬畏,敬仰的九州大都護嗎?一個普普通通的胡人,能夠成為現在的安東大都護,連淵蓋蘇文都擊敗嗎?”
“這……”
乙毗咥運眉頭深皺,顯然也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之處。
很顯然,天下間沒有這么巧合的事情,考慮到兩人的身份,當年的事情顯然不簡單。
“嘿,知道嗎,現在天下有傳言說,大唐這位異域王,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五弩失畢道。
“啊!!”
乙毗咥運陡的睜大了眼睛。
“哈哈,逗你的!”
五弩失畢見狀不由大笑起來,心情倒是輕松了許多。
關于王沖未卜先知的事情,只是民間以訛傳訛,穿鑿附會的傳說而已,不過仔細回想,這個人確實不簡單。
西南之戰還沒開打,他就提前在那里建了一座獅子城,成為了那一戰的關鍵轉折,沒有那獅子城,安南都護軍早就在那一戰中全軍覆沒了,自然也就再沒有后來的事情。
至于后來的怛羅斯之戰,艾布穆斯/林甚至還沒有把斥候派到西域,王沖就已經早早的在烏傷修建鋼鐵之城,并且提前準備了大量的鋼鐵材料。
雖然當初說,王沖做這一切,是為了防御厥汗國和烏斯藏帝國,但是當王沖帶領著大軍,將他的“鋼鐵之城”改造成兩道堅固得難以逾越的鋼鐵防線,橫亙在怛羅斯之前的戰場,所有人才明白王沖所做的這一切,其實就是為了對付大食。
所有的戰爭還沒有開打,這位大唐的異域王就已經提前預料到了自己的敵人,并且提前做出了準備和安排,想想還真是可怕。
不過有的時候,五弩失畢也會產生一種畏懼的感覺,這個家伙是不是真的能夠未卜先知。
但是只是想一想,五弩失畢很快將這個想法驅逐出了腦海。
“不管怎么樣,這絕對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五弩失畢很快回到了正題,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不止如此,周圍異域王麾下最精銳的風林火山諜報組,在西北之戰結束之后,全部派往了幽州地帶,厥、奚、契丹,高句麗都有發現他的耳目,密集程度難以想象。某種程度,情報收集力度之大,甚至還要超過了對大食的那一戰。”
“要說這里沒什么問題,嘿,誰會相信。”
這一次不用五弩失畢多描述,乙毗咥運的眼中不由露出一絲震撼的神色。
風林火山四組,隨著王沖的赫赫戰功,早已名揚天下,盡管沒有人知道具體的內情,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人數、訓練方式、人員組成、聯絡方法……,但這并不妨礙他成為諸國之中最精銳的諜報組織。
以對付一個帝國的方式,去對付一個人,這種架勢就連乙毗咥運也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震撼。
“不管如何,這次的萬國宴會兩人都會到場,如果傳言是真,那么這次的萬國宴會可有得看了!”
五弩失畢道。
看熱鬧不嫌事大,更何況現在的大唐還是諸國之敵,而大唐的強大,絕對和王沖以及安軋犖山兩人脫不開關系。
僅僅是這兩個人,再加上一個大唐圣皇,也足夠各國派出最高使節團,來參加最高的萬國宴會了。
一旁,乙毗咥沒有說話,陷入沉思。
與此同時,另一個地方,異域王府。
大殿上,王沖高坐在寶座上,雙目微閉,一動不動,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王爺,安軋犖山已經離開了幽州,同行的則是崔乾祐,田承嗣和高尚,我們已經發動所有的風林火山去追查他們的蹤跡,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發現他們的行蹤。”
大殿中,張雀單膝跪地,滿臉的羞愧。
風林火山以往無往而不利,所有發布的任務就沒有失敗的,但是這一次,接連七八天的時間,這么幾個大活人,風林火山竟然毫無頭緒,也沒有找到他們的半點蹤跡,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這讓他無地自容,現在在王沖面前羞愧得連頭都不敢抬了。
王沖沒有說話,而是閉著眼睛,露出沉思的神色。
“這件事情并不怪你。”
半響,王沖終于開口道。
“安軋犖山既然敢來京師,必定做了萬全的準備,如果你們能找到他。反而不正常了。”
王沖并不在意安軋犖山突然“失蹤”的事情,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京師是他的地盤,安軋犖山還敢讓趙長富通過圣皇,特地讓他進京師,這件事情絕不尋常。
王沖有一種感覺,安軋犖山這一次入京所謀甚大。
“傳令風林火山,所有跟蹤安軋犖山的人,全線收縮,集中力量搜索京師城外三十里的范圍。”
王沖淡淡道。
“是,王爺。”
張雀誠聲道。
現在這種情況,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至少比那樣盲目的搜索,成功率要高得多。
——安軋犖山再怎么偽裝,再怎么隱秘行跡,也不可能不入京。
“圣旨到!”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尖銳而高昂的聲音,像是公鴨嗓子,同時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大門被推開,日光照射,就看到一個臉蛋白凈,云紋錦衣的老太監,跨過門檻,帶著一群大小太監和侍衛,走入大殿中。
“圣旨到,趕快接旨吧。”
那為首的錦衣老太監斜了一眼王沖,開口道。
“王爺……,我們攔不住。”
兩旁,一名名王府的侍衛,神色惶恐,又羞又愧。
“沒關系,你們下去吧。”
王沖微微皺了一下眉,很快開口道。
他的異域王府雖然守衛森嚴,平常人根本進不來,不過這些守衛對于宮里圣皇派出的太監卻沒有什么用。
侍衛們膽子再大,也不敢攔截圣皇派出的使者。
“唰!”
王沖衣袖一甩,很快從寶座站起身,從容不迫的走下來。
“王沖領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現任安東大都護安軋犖山,于社稷有功,于幽州有功,于天下萬民亦有功,為了表示朝廷的器重、嘉獎,特命愛卿親自前往迎安軋犖山入京!”
“愛卿為國之功臣,天下楷模,當不辭勞苦,降紆前往,欽此!”
錦衣老太監的聲音在整個大殿回響,聲音一落,那雙三角眼一斜,望向對面的王沖。
“王爺,接旨吧,這可是陛下對您的器重,可千萬不能讓陛下失望啊。”
錦衣老太監說道,面色帶著譏諷。
“混蛋!”
四周圍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是一臉的怒色,這個老太監竟然敢用這種口氣和王爺說話,簡直豈有此理,不過王沖沒有發話,眾人誰也不敢發怒。
“王沖領旨!”
王沖神色淡然,就好像沒有聽說老太監口中的譏諷之意一樣,趕快上前從老太監手中接過了圣旨。
“王爺,安東大都護很快就要到了,王爺一會就去迎接吧,也讓天下人看看,為我大唐做個楷模!”
老太監說完這番話很快就離開了。
“王爺,太過分了,安軋犖山算什么,他只不過才剛剛打了個小小的勝仗而已,朝廷竟然讓王爺去接見他!”
后方,程三元、蘇世玄等人紛紛聚攏到了王沖身邊,目中滿是不平。
“朝廷這種方式分明是對王爺的折辱!”
“無妨!”
感知到那名頒布圣旨的老太監和所有的侍衛全部已經離開,王沖抬起頭來,嘴角緩緩露出一絲笑容:
“小事而已,而且這本來就是我特意安排的!”
“啊!”
聽到王沖的話,蘇世玄,程三元等人渾身劇震,一下子怔住了。
眾人一個個呆在那里,完全反應不過來。
這一切竟然是王沖安排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沖只是淡然一笑并沒有過多解釋
趙長富自然是一個小人,但是小人也有小人的用處,安軋犖山能夠借用趙長富光明正大的進入京師,王沖也能夠借著圣旨的掩護,光明正大的讓安軋犖山來見自己。
安軋犖山此次來京絕不尋常,而想要知道對方的圖謀,親自去見對方就是最好的方法。
而且……
兩年半了,王沖也很想看看,當初那個從他劍下僥幸逃脫的安軋犖山,到底已經成長到什么地步了。
“終于又要再見面了,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王沖仰著頭,暗暗道,眼中掠過一絲凌厲的寒芒。
“嘩啦啦!”
也就在那名錦衣老太監離開之后不久,暗影里,早不知道多少盯著異域王府的人影,紛紛鳥獸一般朝著四面八方而去。
做為整個唐帝國,甚至是整個大陸上最強大的兵法戰神,王沖的異域王府,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成為了各位情報剌探的核心。
對于很多帝國來說,異域王府的動靜,就代表著整個唐帝國的動靜。
圣皇身邊的太監在這個時候走入異域王府,絕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