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不大，卻極為尖銳，莫說蕭正，連電話那邊的林小筑也聽得真切。急問道：“姐夫，怎么回事兒？我好想聽到槍聲了？”
“別瞎說。”蕭正嚴肅道。“那是放鞭炮。”
“是嗎？”林小筑好奇問道。“又不是過年過節，哪來的人放鞭炮？”
“小孩子。”蕭正笑了笑，說道。“行了。我就是騷擾一下你這位高材生，沒事我就先掛了，一會還要開個高層會議。想想就頭疼。”
林小筑清脆道：“姐夫你就別在我面前裝了。早就聽說你在新奧位高權重，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怎么，寒磣我這種學生狗呢？”
笑了笑，蕭正囑咐了林小筑兩句，讓她用功讀書，好好生活，便徑直掛了電話。
剛推開門打算下樓一探究竟，身后便傳來一把蒼勁雄厚的男低音。
“別下去。”
蕭正聞言，一臉困惑的回過頭去，卻只見一個身穿軍裝的中年男子站在身后。
年約五十歲，肩膀上扛著一顆將星，中等身材，卻流露出雄渾的氣場。令人肅然起敬。
“您是？”蕭正望向戚將軍，試探性的問道。“龍組總指揮？”
戚將軍含笑點頭，踱步走向蕭正，說道：“下面鬧得正兇。你就老實留在樓上吧。下去了只能激化矛盾。”
“始終是我闖的禍。老躲著也不像回事。”蕭正畢恭畢敬的說道。“再者，我也不是龍組的人。哪能一直讓您罩著。”
“你要成了龍組的人，我照著你不就天經地義了？”戚將軍含笑說道。
“但是——”
“別站在這里說話。”戚將軍擺擺手，笑道。“走，去我辦公室坐坐。下面的事兒還得花些時間。”
蕭正聞言，只得亦步亦趨的跟著戚將軍進了總指揮辦公室。
裝飾很簡單，卻彌漫著一股嚴肅之氣。辦公桌上的臺燈頗為刺眼，反倒奪走了天花板上的吊燈光輝，令整個辦公室顯得頗為昏暗。將巨大的人影拍打在冰冷的墻壁上。
時值夜晚八點，窗外已漆黑一片，再加上此地頗為荒蕪，一眼望去，竟是只有零星的路燈點綴，看上去十分寂寥。
戚將軍回了辦公室便徑直坐在了椅子上，從抽屜里掏出一包煙，問道：“抽吧？”
“抽。”正好手里的煙抽完了。蕭正也沒客氣。
“拿去抽吧。”戚將軍把整包煙丟給蕭正。然后笑問道。“怎么樣？對龍組有沒有興趣？”
蕭正點了一根煙，表情頗為異樣的說道：“我已經不是軍人了。”
“龍組本就不是尋常軍方編制。我們不挑剔身份，只看重實力。”頓了頓，戚將軍繼續說道。“當然，還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
“為國為民？”蕭正啞然失笑道。“這話太大了。”
“不大。”戚將軍對蕭正的反應并不意外，搖頭說道。“只是現在的人把這句話結構得太沉重，太龐大了。在我看來，這四個字一點也不難，也不大。”
蕭正坐直了身軀，一臉認真的問道：“怎么講？”
“警察抓小偷，就是為國為民。商人做慈善，同樣是為國為民。甭管居心如何，只要做了，辦了實事，都是為國為民。往大了說，將來外敵來犯，全國開戰，你敢上戰場殺敵，搖旗吶喊，那就是為國為民。也是我理解的最大的為國為民。”戚將軍含笑道。“怎么，你堂堂三十八軍炮兵營出來的，老姜這輩子帶的最優秀的兵，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蕭正張了張嘴，遂又表情慎重道：“就這樣？”
“那你覺得還能怎樣？”戚將軍反問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敢打敢拼是優點，但滿腦子就喜歡扯些沒用的陰謀論。在其位謀其職，做到了，就是盡職，再多做一點，就是優秀了。這年頭，于公于私都不強求做英雄。英雄這玩意，國家宣傳一下，能批量生產。在部隊，真正的中流砥柱是那些敢打敢拼的軍人。當然，你要非跟我計較部隊存在龍蛇混雜的現象，那我只能告訴你，不止部隊有，全世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沒有絕對的公平。真善美這玩意是忽悠出來的。人哪能沒有私心沒有劣根性？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只不過比普通人更懂得控制私心罷了。”
“我這么說，你能聽明白嗎？”戚將軍笑了笑，抽了一口煙。
蕭正點點頭，感慨道：“聽您一席話，我還真覺得自己活得太狹隘了。”
“狹隘不是錯。更不是罪。”戚將軍莞爾笑道。“你別看我滔滔不絕一股腦子說了一大堆大道理。但你要我去做，照樣做不到。否則我也不會從老姜手里把你搶過來了。”
“搶過來？”蕭正睜大眼睛問道。“我什么時候變香餑餑了？”
“你小子也別自謙。就你在國外干的那些勾當。雖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兒，但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要是能換個方向，做點不一樣的事兒，沒準我還能沾點光。”戚將軍不管是說話方式還是態度，都讓蕭正感到舒服。怎么看，都像是朋友之間的閑聊。而不是聆聽位高權重的軍方將領教誨。
蕭正打小吃軟不吃硬，老院長就算拿皮鞭抽他，拿大棒錘他，也別想讓他乖乖聽話，束手就擒。但只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蕭正通常都會被老院長擊潰心理防線，無地自容。
就像蔣青之前用倨傲的態度，給她爭取了一個編外的合法身份，他卻一點也不在乎，不僅不在乎，還冷嘲熱諷了一頓。絲毫不領情。但此刻，老將軍只是一番簡短的談話，便打動了蕭正，也說服了他之前保留的一些成見。
“但我平時很忙。”蕭正遺憾的說道。“可能也沒什么空閑時間。”
“我理解。”戚將軍笑著點頭，抽了一口煙道。“畢竟你現在也算是億萬身家的老總了。我當然不能讓你去秘密集訓、從頭開始。以你的水平，也沒那個必要。”
“那您的意思——”蕭正試探性的問道。
“國家一直在裁軍。目的就是收編精英，把一些吃干飯，沒什么價值的建制給撤了。你也知道，現在打仗是打高科技，不像以前的人海戰術。但除了高科技，很多老一輩留下的戰術和經驗也還是至關重要的，不可或缺。就說美國最尖銳的陸戰隊，那裝備算是世界一流吧？可就是拿不下短槍土炮的伊拉克。為什么？他們太依賴科技和武器，導致戰術和部隊素養沒跟上來。一個小小的巷戰，就能把他們打回原形，成一群無頭蒼蠅。”戚將軍續了一根煙，目光灼熱的盯著蕭正。“知道你這種全能兵對部隊的價值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