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終于明白白無雙此番上山,并未直接與白無瑕交談,而是先來探望葉玉華的緣由了!
暫且不管白無雙講述的這段故事真偽。單單是他這一番誅心提問,便將白無瑕推到了懸崖邊緣!
放下?
葉玉華若是讓白無雙放下,那豈非就是在表態?
她要白無雙放下,等同于讓盤踞鳳鳴山二十余載的白無瑕放下!
太狠毒了!
白無雙竟然利用葉玉華出家人的身份,引誘她說出對白無瑕致命一擊的言辭!
這小子的心思真夠歹毒的!
此時,蕭正本想出言化解一下迫在眉睫的提問。可沒等他開口,葉玉華便口吻舒緩的說道:“放下才得自在。”
蕭正心頭一沉。
果不其然,丈母娘還是中計了。而且是一個與智慧無關的計。明知道這么說或許不妥,但這就是出家人。這就是丈母娘如今的身份。
她總不可能教白無雙心生偏執吧?那她就不是葉玉華,不是出家人了!
如果說此前蕭正還只是有點討厭白無雙。那么到了此刻,他就是厭惡了!
事已至此,蕭正僅僅是輕輕望向葉玉華。無言以對。
其一,這些事兒實在與蕭正無關。他根本沒有介入的理由。
其二,林畫音也囑咐過他,如無必要,不要介入。
其三,丈母娘的態度很從容,而且臉上也毫無異色
。甚至這么說根本就是合情合理,沒有任何猶豫。
既然如此,蕭正又有什么理由去介入,去破壞這場交流呢?
轉瞬之間,蕭正目光冰冷的橫掃白無雙。后者卻是微微含笑,點頭,然后站起身來,深深向葉玉華鞠躬。感激道:“謝謝葉阿姨的指點。我懂了。”
這就是他上山的理由!
這就是他要從葉玉華口中得到的一句話!
一句唯一可以打敗,可以擊垮大伯的話!
白無雙要的不僅僅是白家,還有白無瑕的隕落!
身不能摧,就毀其心!
這便是白無雙此番前來的用意!
起初,他告訴蕭正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勸說白無瑕。
現在,他想好了!
因為他擁有了這世上對大伯而言最鋒利的武器!
葉玉華的一句‘放下’!
白無雙起身走出佛堂,然后穿過院落,直奔大門。
他似乎一秒也等不及了。
這一天,他等了太久。也期盼了太久。
他是白無瑕教的。
他每年都會與白無瑕相處三個月。直至年滿十八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伯的實力。他同樣比任何人都恐懼大伯的強大!
這世上,除了林朝天,還有誰可以與大伯一較高低?
商經天?陸大山?
在白無雙眼里,所謂的四大天王根本不存在!
有的,只是南北雙王!
他甚至相信,當初若是皈依佛門的大伯肯出手攔截林朝天。林朝天絕不可能如此迅猛的崛起!
可越是了解白無瑕的強大。白無雙愈是要推倒這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他不想一輩子活在山腳。他也不能一輩子依附這座山。他要做自己,做白城第二代王者!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甚至比白無瑕做得更好!
走出山門,白無瑕冰冷而堅毅的視線直射山腰,薄唇微張:“大伯,侄兒來了。”
白無雙走后,蕭正一臉無奈的望向葉玉華。苦笑道:“丈母娘。雖然您是出家人,雖然作為晚輩,不該對長輩指指點點。但您剛才那句話——大可不必說。”
葉玉華視線溫柔的看向蕭正,輕輕抿唇道:“傻孩子
。說不說,真的這么重要?”
蕭正苦笑道:“對咱們好像無關緊要,對山下的白叔卻——”
二十年啊!
苦守二十年,等來這樣一句話。誰受得了?
“佛不在心中,誦一輩子經也是枉然。”葉玉華緩緩說道。“心中有佛,縱然置身地獄又何妨?”
蕭正道行不夠,短時間難以消化實屬正常。但他心中又頗為擔心,擔心山下的白無瑕。
事實上,以他的身份和手段,根本沒那資格和能力去擔心葉玉華,又或者是白無瑕。可偏偏,二人的身份注定了容易受制。尤其是用心不純,滿懷目的而來的白無雙。
葉玉華已經進了圈套。身上有龍的白無瑕呢?
蕭正飛速起身,沖葉玉華說道:“丈母娘,我下山看看!”
葉玉華含笑目送蕭正離開,輕輕搖頭,喃喃自語:“癡兒。大善。”
蕭正腳力不慢,雖是下山,卻依舊健步如飛。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沒能追上提前五分鐘下山的白無雙。可見這個年輕人的腳力也相當驚人。
當然,這條路本就是下山路,倒也并不能完全彰顯耐力。
蕭正再次來到龍隱閣時,木屋前的涼棚下已然坐了兩個人。一個是剛剛下山的白無雙,另一個,則是山上時沒能見到的老和尚,白無瑕。
一個曾轟動燕京,被譽為白城王的男人。外號白帝。身上有龍。
他的一生注定是傳奇。比起陸大山的商界傳奇更令人向往。因為他除了身上有龍,還是個情癡。甘愿放下一切,空守山門二十年的老和尚。
此時,老和尚一臉慈祥和藹的端坐在椅子上。桌上煮著茶,陣陣濃香撲鼻。十分提神。
白無雙亦是一臉平靜的坐在椅子上,正仔細掌握火候。但他的眼中,分明有隱藏不住的光芒。那是人在通往巔峰道路上的光芒。
蕭正兩步走近涼棚,先是向白無瑕點頭,打了聲招呼,這才緩緩坐下。
他不請自來,雖有些唐突,卻也顧不得這么多。見識過白無雙的陰毒之后,他實在有些擔心。擔心對自己極好的老和尚被欺負。
唉。兩個為龍為鳳的強者卻要自己一個晚輩擔心。人心不古,世道變了啊。
蕭正的出現,令白無雙臉色微變,淡然掃了他一眼:“你來做什么?”
盡管很克制,但隱隱有些不快。
“白叔欠我一杯茶。”蕭正并不在意,只是沖白無瑕微笑道。“我來討要。”
白無雙眉頭微挑,卻也并不在意。他煮好茶,卻僅僅倒了一杯,然后親手送到白無瑕手中:“大伯。喝完這杯茶,咱們就一起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