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寒霜和袁淳風、許巍等人,誰都沒有睡意,就靜靜地守在一間茅草屋的前方。他們時不時地還閑聊幾句,但還是沖不淡空氣中飄散著的緊張、憋悶的氣息。
林盈兒怎么樣了?
霍青和許巖進入了地下室中的那一刻,夸蚩和黎朵兒早就已經下去了。林盈兒還是靜靜地躺在人字形的圖案中,在她周圍的那些奇形怪狀的斑紋上,都灑了鮮紅、鮮紅的血水。在她的頭頂,點燃了一盞贖魂燈。
燈芯飄飄忽忽的,給人第一眼的感覺,仿佛她就是躺在了一片血海中。
在旁邊,有一個蓮藕人,它跟林盈兒有幾分相像。在它的胸口上,貼著一張符紙,大巫師的手中拿捏著一個鈴鐺,邊圍繞著林盈兒唱著什么聽不懂的調調,邊搖晃著鈴鐺,發出了叮當當當的聲響。
這樣走了三十六個小圈之后,大巫師突然抓起了那個蓮藕人,將一顆血珠塞入了它的心臟中[]。這一刻,林盈兒的身軀陡然顫抖了一下,仿佛是心臟都有了跳動。緊接著,大巫師再把另兩顆血珠分別塞入了蓮藕人的大腿中。
這一刻,霍青才算是看清楚,那蓮藕人做得惟妙惟肖的,鼻子、眼睛、嘴巴等等都跟真的一樣,在它的心口、四肢、大腦共有五個空槽,可能就是用來塞血珠的。每塞入一顆,林盈兒的身軀就顫抖一下,不過,大巫師仿佛是在跟什么做著斗爭,每一下都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隨時都有跌倒在地上的可能。
黎朵兒看得心急如焚,卻也只能是緊攥著拳頭,沒法兒上去幫忙。
等到四顆血珠塞入到了蓮藕人的手臂中的時候,大巫師的身軀劇烈搖晃,張嘴噴出來了一口鮮血,人也單膝跪在了地上。
黎朵兒叫道:“爺爺……”
“我……我沒事。”
看上去,大巫師更是蒼老了,喘息的聲音就像風箱似的,發出了哧啦哧啦的聲響。別說是像霍青這樣的醫道高手了,就算是許巖和夸蚩這樣不懂醫術的人,他們也看出來了,大巫師完全是靠著一股精神力量在支撐著自己,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用大巫師的命,換林盈兒的命?霍青還是有些不忍心,走上去扶住了大巫師,搖頭道:“大巫師,還是算了……”
“你們都讓開。”
大巫師用力掙脫了霍青,終于是將第五顆血珠,塞入到了蓮藕人的又一個手臂中。這回,就剩下最后一顆血珠了,只要塞入到了蓮藕人的腦袋中,這個贖魂術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可是,大巫師的身子搖搖晃晃,連手中的鈴鐺都快要抓不住,掉在地上了。
淚水,順著黎朵兒的眼角流淌了出來,要不是夸蚩死死地抓著她,她早就撲上去了[
大巫師的全身重量,全都靠著那根獸骨拐杖支撐著,他喘息的聲音更是加劇了,還咳嗽著,連腰都快要直不起來了。
突然,大巫師暴喝道:“霍青!”
“大巫師……”霍青哽咽著,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來,霍青,用金針渡穴。”
“啊?”
“我知道你會的,快點兒,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
金針渡穴,是用金針來刺激人體的大腦,瞬間提升人體的精氣神。不過,這對于人體的傷害是極大的,針數越多越是厲害,后遺癥也就越大。
霍青有些猶豫,大巫師叫道:“難道說,你……你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女娃子去世嗎?快點兒。”
“好。”霍青摸出來了一根金針。
“三根!”
“是。”
霍青答應著,但還是沒敢三針齊下。以大巫師這樣虛弱的身體,三針下去的話,他根本就承受不了。他將兩根銀針,刺入了大巫師的大腦穴位中,卻悄悄地留下了一根金針。一瞬間,大巫師就像是磕了藥似的,動作靈活了許多,連呼吸都順暢了。
他的手中劇烈地搖晃著鈴鐺,突然爆喝了一聲,將最后的一顆血珠塞入到了蓮藕的腦袋中:“林盈兒,還不醒來!”
大自然就是有這么多神奇,卻又讓人往往解釋不通的地方。
隨著大巫師的一聲斷喝,林盈兒嚶嚀的一聲,終于是悠悠醒轉了過來[]。這是在什么地方?一時間,她還有些難以適應。許巖趕緊過去,抱住了她。與此同時,大巫師張嘴噴出來了一口鮮血,仰面摔倒了下去。
霍青上去,一把抱住了大巫師,激動道:“大巫師……”
“爺爺……”
“大巫師……”
黎朵兒和夸蚩也都上來了,神情很是悲痛,任誰都看得出大巫師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霍青拔出大巫師頭頂的兩根金針,又摸出了五根銀針,刺入到了大巫師的身體穴位中。這正是六道輪回針的五針洗髓。
脫胎換骨、伐毛洗髓。
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后,大巫師的呼吸終于是漸漸平穩了,臉上也有了些許的血色。也幸虧,霍青沒有三針齊下,否則,就算是大羅神仙也甭想救了大巫師的性命。
霍青抱著大巫師,躺在了床上,輕聲道:“黎朵兒,你在這兒照看著大巫師,有什么突發情況再來叫我。”
“霍青,謝謝你。”
“是我謝你們才對。”
“行了,咱們就別那么多的客氣了。”
再看著霍青的驗身中,黎朵兒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芥蒂。
這么大會兒的工夫,林盈兒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不過,她的身子骨極度虛弱,根本就不能隨便走動,甚至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是靜靜地躺著。霍青和封寒霜、許巖等人都聚集在了她的身邊,讓她盡管安心養傷,別的什么都不要想。
霍青攥著林盈兒的手,輕聲道:“往后,我會一直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林盈兒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流淌了下來。
是激動,是喜悅,還是別的怎么樣?這一宿,很快就過去了。霍青給大巫師開了幾副固本培元、調經理氣的湯藥,讓他和林盈兒服用。他要是能活著從蜀中唐門回來,一定會再來黑巫族的。
第一,他是看望大巫師和林盈兒。
第二,他要實現自己的承諾,修一條從斷崖通往巴蜀市的道路,建學校、醫院等等,大大地提高黑巫族的生活條件。
在桑坤在旁邊指導,霍青給易容的情況下,江菏澤和唐甜、朱京虎、封寒霜、阿奴從茅草屋中走出來,一個個都車頭車腳地大變樣了。從皮膚到容貌,還有裝束等等,一看就是那種土生土長生活在東南亞的人。
唯一的破綻就是口音,只要不開口就行了。
金三角的女毒梟,比男人還更要兇狠。所以,有封寒霜和唐甜加入到隊伍中,也不會顯得突兀。何槍斃和許巍、許巖、程虎、裴元殊、袁淳風等人,跟著霍青和桑坤等人一起,特意趕在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抵達了唐門的外圍。
再往前,就是上腳下了。
遠遠望去,唐門矗立在崇山峻嶺之間,一道蜿蜒崎嶇的山道,盤蛇而上。一棟棟的建筑都隱藏在了樹木和山石中,不注意的話都看不到。不過,還是能夠看到矗立在半山腰的一棟巍峨、雄偉的建筑,那里就是有著百年基業的唐門總壇了。
單單只是這樣看著,就給人一種壓迫性的氣勢,讓人的呼吸都有幾分急促了。
霍青深呼吸了幾口氣,問道:“唐甜,有沒有暗道直通唐門腹地?”
“有[
]。”唐甜倒是沒有隱瞞,之前有一個萬蛇洞直通唐門的總壇。可是,最近的一些年萬蛇洞也荒廢了,退一步的說,就算是萬蛇洞能自由出入,也不行啊?那里有著成千上萬條毒蛇,根本就沒有人能通過。
“如果說,你爹唐無御,還有唐簡、唐絕等人要是被關押了起來,又能被關押在什么地方?”
“有可能是后山的深潭中,也有可能是什么暗室……這我也不知道了。”
“看來,咱們就一起還是隨機應變吧。切記一點,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跟他們發生直接沖突。”
“明白。”
霍青和何槍斃等人又簡單商議了一下,這才和江菏澤和唐甜、朱京虎、封寒霜、阿奴,扛著槍,大搖大擺地往上沖。
剛剛到山腳下,就有潛伏的暗哨出來了,喝道:“等一下……”
桑坤笑道:“我是莫沙將軍派來的人,叫做阮大洪,他們是跟我一起過來的。”
“哦?”從一棵樹后,又跳出來了一個青年,問道:“阮先生,這都好幾天了,你們怎么才過來呀?”
這人,霍青還真認識,正是唐烈。
根據那兩個毒販的交代,這趟來販毒的頭頭就是阮大洪。不過,蜀中唐門的人沒有跟阮大洪接觸過,再加上霍青的易容術,把桑坤易容成了“阮大洪”的模樣,倒也不用擔心被識破了。
桑坤道:“我們在來的路上,派了一些人手去巴蜀了。對了,我想問問,怎么跟播差聯系不上了?”